第1章 第一章

作品:《公主!你家宠儿造反了!

    承国南北两朝纵横中原五百年,临了却留了个笑话。


    就说。


    北承末代皇帝魏寿年轻时是个骁勇善战的武将,本来励志为其大哥开疆扩土,征战四方。奈何大哥体弱多病,登基没两年就驾鹤西去了。为将者最得人心,百官拥护,他因此白捡了个皇位。


    魏寿性子不沉稳,皇帝坐也没两年,就嫌弃自己手下一批文官窝囊,是那种随便来个外族使团就要点头哈腰的软柿子。他看不过眼,一言不合就要御驾亲征把对方打服。


    三十年间,魏寿前前后后共收复大小外族十三个,其中有十二个都愿意不同程度的向北承皇室俯首称臣。


    唯独乌邑。


    这是一个传承千年的古老部族。他们全部人口不超万人,终生隐匿在一座名叫苍的大山上。他们从不曾与外界主动接触,魏寿得知其存在也源于一场穷途末路的追杀。


    他单枪匹马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被敌方守将在重伤时拼死力一搏,拉着他一起坠落山崖。


    魏寿命大,途中被一棵树接住,又等来了附近正采药的乌邑圣女。圣女救了他,他也因闭月羞花的美貌和纯真善良的内心爱上圣女。


    两人朝夕相处三个月,心意相通,圣女便坦诚相待将自身以及族内大小情况全盘托出。


    乌邑族的祖先原是千年前一中原小国负责占卜国运的天鉴。他如有神力,不仅通晓天文地理,还有预知改命之能。从十八岁入仕起,他一路拜天为孱弱小国祈福,致使其上下兴盛了三百余年。后来他功德圆满,飞升成仙,小国没了他庇护,没二十年,就被像北承一样的大国铁骑灭亡了。


    天鉴的后人,不愿与国一同覆灭,集体逃亡,又辗转了一段时间,才在广袤的远离尘世的苍山上生根发芽。


    乌邑族神力传女不传男,每一代的圣女被认定就是完全的天鉴祖先的直系血脉,在族群内有极高的威望。


    在魏寿没出现前,每一代圣女都与族内底层的他氏族民成亲,意为神爱世人,不论贵贱,皆与天同乐。因有这层牵绊,千年来,乌邑族内上下早已亲如一家,虽是安定和睦,但因太过相熟,总归少了点对生活的激情。


    如今魏寿出现,圣女的母亲,上一代的圣女觉得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阿诺,你若有幸,我愿意你走出苍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乌邑诺泪眼婆娑,虔诚拜别母亲,远嫁北承。


    本以为此去是天赐的幸福,奈何造化弄人。


    魏寿得到乌邑诺后,开始越发迷恋这种外族美女带来的感官刺激。他逐渐旁敲侧击其他十二个外族为自己进献本族女人,最好是直系血亲的,他给出的理由是亲上加亲。


    被辜负的乌邑诺整日以泪洗面,一次皇宫大火,她抱着不足月的女儿魏慈慌乱逃离北承回到乌邑。乌邑族内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叫骂北承皇帝薄情寡义,必遭天谴。


    乌邑族的神力能用于祈福,也同样能用于诅咒。魏寿得知此事后十分惶恐,立刻策马赶往苍山。


    北承的史书上说,他是去谢罪的。


    魏寿到了苍山后被拦在山门外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得往前一步,他最开始有马车遮风避雨,后来为了表示诚心他把马车撤了,就一个人那样孤零零的坐在外面等。


    天为被,地为床,有一天魏寿病了,乌邑诺心软,如从前相识那般把他带回来医治,治好之后,魏寿也如从前那般死皮赖脸求着她们母女俩原谅他,与他赶紧回宫。乌邑诺心有犹豫最后还是没有答应,但是承诺如果魏寿实在情真意切,可以每年的这一天来苍山看看她和孩子,以慰相思。


    魏寿答应了,此后圣驾浩浩荡荡,来了一年又一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魏慈七岁这年,乌邑诺终于答应了魏寿可以带回魏慈,但她不能回去,因为魏慈出生后,她就不再是乌邑圣女了,身份不匹配,她亦不敢高攀。魏寿对此无奈叹息,不在纠缠,只能忍痛了却这段情缘。


    临走前,乌邑诺嘱咐魏寿。


    “乌邑圣女有通天神力在身,你既负了我,便绝不能再负她,你得供着她,把你曾经欠我的债都补给她,若有一点违背,你必遭天谴!”


    失去神力的乌邑诺龇牙咧嘴的,不顾半分体面,魏寿很心痛她变成这样,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魏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失去圣女的乌邑族也黯然失色了,没过多久就传出苍山大火,所有族人全部葬身火海的消息。


    魏寿痛心疾首,举国哀默三日,此后把魏慈捧在手心里,更加疼爱了。


    再说。


    魏慈在一众皇子皇女里排行老八,她这个位置,上有哥哥姐姐们各怀心事明争暗斗,下看弟弟妹妹们咿呀学语蹒跚学步,中间还有父皇和嫔妃们虚情假意你死我活。这里日子实在精彩,她足不出户便可体验人生百味。


    有时候看得烦了,得自找清静去。


    十三岁起,她仗着父皇宠爱在北承国都盛安城内的西南角修了一处园林做公主府,里面亭台楼阁,廊桥水榭一应俱全,金银财宝填海似的往里灌,侍女侍卫二三百人全围着她转,是真正的天潢贵胄。


    魏慈和魏寿脾气秉性相似,都是一样的我行我素,也是一样的贪图美色。


    魏慈从小就爱跟长相漂亮的小男孩玩,有了自己的府邸后更是兴起了豢养男宠的风浪。


    市井传言,盛安城的年轻男子分三种,一种是丑的,一种是八公主身边的,还有一种是被八公主抛弃的。


    这之中有一个人例外,他叫夏善,本为周姓,生于武将世家,其父淮南侯周康洛及其祖上三代镇守东南边关六十五年,为北承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朝廷内和百姓中都颇具威望的肱股之臣。


    苍山大火的那一年,东南边关遭遇百年难遇的旱灾,百姓流离失所,一股莫名势力的匪帮崛起,在各郡县内杀伤抢掠,动静不小。周康洛率军镇压半年未果,魏寿震怒,派新将顶替他位置,并把他全家押回盛安秘密调查。


    魏慈十四岁那年,周夏善同岁,周家以谋逆罪被判满门抄斩。


    行刑前一个月,酷暑时节,天真烂漫的魏慈来宫里找父皇去她府里品尝荔枝宴,久寻未果,老太监告诉她。


    “陛下去了诏狱,得晚些才回呢。”


    她便满心欢喜地又来了诏狱。里面阴暗潮湿,腥臭扑鼻,施刑者和受刑者都面目狰狞,形如鬼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她着一身光彩亮丽的芙蓉锦绣安然处之,对比之下十分割裂。


    魏寿见魏慈来,觉得烦恼,却也耐心道“回去吧,父皇在忙正事,你自己玩就好。”


    魏慈像是没听见魏寿说话似的,乐呵呵地走向刑架旁边,一个被狱卒按跪在地上,利刃横脖,即将赴死的小男孩面前。


    他发烂发臭的残破下藏了一张美玉似的脸,盈盈泛出光泽来,令魏慈垂涎。


    她把他从废墟里刨出来,细细端详,心想若肯花时间精雕细琢,以后必成一宝,可日日捧于手心,让人艳羡。


    “那就让他陪我吧,我喜欢他,要带走他!”


    周夏善是周康洛唯一的儿子。


    魏慈说这句话时,魏寿正在用他威胁周康洛,来套取所谓的情报。


    “阿慈不要胡闹!”


    “阿慈没有胡闹,昨晚我梦到他了,天上的仙神告诉我,此人有大福报,与我上一世是天赐良缘,要我千万珍惜,这样才能延续乌邑圣女的神力,保天下太平。”


    几乎每一次,魏慈只要搬出乌邑圣女这个身份,魏寿就什么都能答应她,无一例外。


    …………


    周家被公开处刑的那天,街市口,百姓上千人黑压压的一片沉积在行刑台下。


    观刑台上,魏慈搂着周夏善的胳膊坐在魏寿席位的斜后方。


    他们的正对面是周家直系血亲总共十三人,分作两排,每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屠刀,刽子手一脸麻木,蓄势待发。


    “人好少啊,我还以为周家是大族呢。”


    魏慈说着,又把头靠在周夏善肩膀上。周夏善猛地一瑟缩,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地抖。


    魏寿听见魏慈疑惑,回道,“本来是九十多个,前几年已经杀了一些,现在留下的,都是最可恨的!”


    周夏善顺着父女俩的目光看过去,摇晃的视线里,父亲周康洛和母亲宋芳儿正眼含热泪与他温情对视。


    他们的背后是姐姐妹妹伯伯叔叔婶婶,所有与他最亲近的亲人们。


    他们眉目中的波光潋滟比烈阳还灼痛人心,周夏只遥遥望一眼,便觉五脏俱焚。


    “本来你旁边那个,今日也应该跪在那里。但你喜欢,就算了吧。”魏寿侧头瞟了一眼周夏善。


    他不知所措,不敢回应,只好偏过头去。


    魏慈却是大方,又将他往回抱得更紧了些。


    “父皇放心,我此刻就除他的姓氏。从今以后他只叫夏善,只做我一人的男宠。什么时候我玩够了,丢了他,也会砍掉他手脚,挖了他眼睛,叫他永远都翻不了身,保证不会威胁到父皇!”


    “哈哈哈,不愧是我女儿!”


    魏寿开怀大笑,又随口道,“午时已到,行刑吧!”


    周夏善的两个妹妹秋晚和冬早,一个十岁,一个九岁,见到身边五大三粗的汉子开始有所动作,也预感将要发生什么,疯狂尖叫哭嚎。


    “娘!不要!我害怕,我好害怕啊娘!”


    “我不要死!救命!爹爹!哥哥!救我!”


    台下百姓闻此唏嘘不已,有不忍心的闭目塞听,不想见这人间惨剧继续发生。


    “秋晚,冬早,别害怕,爹爹娘亲都在这里陪着你们呢,放心吧,很快的,一点都不……”


    宋芳儿正安抚着她躁动的女儿们,不曾想完全没有耐心的刽子手直接手起刀落,砍断了她们的脖子。


    血溅三尺,昏天暗地。


    啊!


    “魏狗不仁,北承必亡!妄我周家世代忠烈,魏寿!你不得好死!”


    周康洛崩溃嘶吼,身边的宋芳儿和大女儿春知及其他亲眷也相继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周夏善看着周康洛,周康洛却没有再看周夏善了。


    他仰头望着天,刽子手不好下手,又用了死力把他按在地上,刀俎鱼肉般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