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淑兰和柳家的杂货铺开张了，也没办什么仪式，东西备齐就直接开门做生意了，姜念初还是第二日才知道的。


    因为酒楼门口提前放了宣传牌，杂货铺一开张生意就很不错。


    十文钱一个皮蛋，买两个就能做一道菜，而兰亭斋一道凉拌皮蛋要两百文钱。


    不舍的吃酒楼的人一算账，都觉得买两个回家自个做划算。


    开张的第一天，柳平安带着他媳妇一天卖出去两百多个皮蛋。


    谢淑兰和孙氏的腐乳和豆豉，也卖了不少。


    豆豉她们除了卖原味，还跟姜念初买了辣椒，做成豆豉酱。


    豆腐乳也有散卖，十文钱四小块，很受集市百姓的欢迎。


    “相公，是那儿吧？” 姜念初指前面一家围满人的铺子。


    这是铺子开张的第三天，两人过来看一眼生意如何。


    宋凛看了眼招牌，“竹溪杂货铺，没错就是那家。”


    姜念初拉起他加快脚步，到近前就见门口排了三条长队，外围还挤了一些见有新铺子开张看热闹的。


    排队的人叽叽喳喳聊着天。


    “听说城里酒楼的皮蛋就是这里供货， 最近酒楼那些很受欢迎的菜，什么凉拌皮蛋，皮蛋豆腐，皮蛋粥，都是用皮蛋做的。”


    “是啊，我昨个买了两个回去，和豆腐一块闷了，我家老头子可喜欢吃，这不又让我来多买几个回去，晚上凉拌了下酒。”


    “我是听说这儿有腐乳卖过来的，前几日在兰亭斋吃了腐乳炒空心菜，一下就喜欢那个味道。”


    “他们家还有豆豉酱呢，我前日花了五文钱买了三两回去，配馒头吃那叫一个香啊，今个儿准备称上一斤。”


    “我也是来买豆豉酱的。”


    两人耳边听着这些话，由宋凛在前面开路，从缝隙里一路挤进铺子里。


    里面几个人都在忙着卖东西，柳平安两口子比较简单，皮蛋按个卖不用称重，一个收钱一个给客人拿货。


    谢淑兰这边就有些手忙脚乱了，散卖的要称重要拿油纸包好，还要收钱。


    见那边乱糟糟的，客人挤成一堆还一直催促，姜念初和宋凛赶紧先过去帮忙。


    姜念初右手还没好，接下了谢淑兰收钱的活。


    “我要霉豆腐四小块。” 挎着菜篮子的大娘大声嚷嚷着，篮子里还装着新买的菜。


    宋凛过去拿了张油纸， 从坛子里夹了四块霉豆腐，动作麻利的包好递给大娘。


    大娘接过油纸包，将十文钱丢在台面上转身走了，姜念初只能一个个捡起来。


    “原味豆腐乳给我八块。”


    “豆豉酱给我称五两。”


    “我要原味豆豉半斤。”


    “给我装一斤霉豆腐，伙计能不能搞快点。”


    “我要一坛子两斤的豆豉酱，给个人先拿给我，我在这儿等半天了。”


    “好，我给你拿。” 姜念初转身从后面柜台拿了的一坛过来，“诚惠您六十文。”


    闹哄哄的忙了半个时辰， 赶集的人渐渐散了，排队的人才少了。


    姜念初热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跟谢淑兰说，“嫂子，你这儿人手不够得加一个人，不然你和婶子太辛苦了。”


    谢淑兰擦了把汗笑着说，“开张第一日四个人不觉得忙，昨日两个人勉强忙的过来，谁想到今日的顾客比昨日快翻一倍，还好有你们过来帮忙。”


    “这说明生意越来越好了， 燕嫂子怎么没来？” 姜念初疑惑问。


    “老二和他媳妇在家做豆豉呢。” 孙氏给两人倒了茶端过来，“ 前两日有两家酒楼又买走了几百斤，就怕不够用了，豆腐乳也要再做一批。”


    姜念初了然点头，豆豉和豆腐乳都需要发酵，要计算好时间不能断货了。


    宋凛接过两杯茶，拿着帕子给姜念初擦汗，开口说，“嫂子可以在门口贴个招工，或者去牙行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


    谢淑兰点头　“我下午就写个招工，找个手脚麻利的小伙子， 其实主要就是早市和午市会忙不过来。”


    她倒是不累，在店里卖东西比起下地干活算轻松的，但孙氏年纪大了，不能一直这么辛苦，所以还是得招个人。


    这时对面柜台的柳平安开口说，“李大嫂子，你们把招工贴出去，一时找不到也没事，明日我可以让平康媳妇先过来帮你们。”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家也要做皮蛋呢，这样吧，我们给平康媳妇算工钱。” 谢淑兰有点不好意思，可她们确实忙不过来。


    柳平安摆摆手，“不用，我们家人手多，皮蛋我爹娘和平康在做。”


    “对了，李遇哥这次走镖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回来了吧。”


    “谁知道呢，他们的时间从来都不定的。”


    孙氏想到大儿子就长叹一口气，“我这也天天盼着，如今家里开了铺子，我倒是希望他能回家看铺子别再东奔西跑，可我这老婆子的话他不听啊，在家待不住就爱往外跑。”


    谢淑兰抿着唇，低头默默收拾台面没说话。


    姜念初和宋凛对视一眼，算日子，李遇几个走了快五十日了。


    虽说知道他们去了信州，可不知道具体情况，两人也不好乱说什么。


    又坐了会儿，在铺子里外都转了转，两人便告辞了。


    “师兄长年累月的不着家，淑兰嫂子真是不容易。” 走在街上，姜念初感慨了一句。


    宋凛说，“这次师兄回来，得劝他歇一段时间，好好在家陪陪家人。”


    “你说师兄会愿意离开镖局，回家看铺子过日子吗？” 姜念初好奇问。


    宋凛摇头，“他在家待不住，即使家里吃喝不愁金银不缺，要不了两个月也会往外跑，师兄就是这么个性子。”


    “那你呢？” 姜念初突然话题一转，“相公，你们关系这么好也有志趣相投的原因，那你会觉得如今的生活平淡无趣，想往外跑吗？”


    “不会。”


    “为什么？” 回答的太干脆，姜念初下意识反问。


    宋凛停住脚步，看着她扑闪的大眼睛，抬手捏捏她脸颊，“因为你和爹娘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想陪着你们。”


    姜念初点笑意直达眼底，“那就好，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外面的，等以后没有内乱不打仗了，我们就出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好～”


    两人边走边说话，集市散市了地面有些脏乱，街上只有零散的人和正在收摊的摊主。


    突然前面巷子里跑出来一个消瘦的身影，直奔掉在地上的半个包子就去了。


    那包子不知是谁吃一半掉的，沾了脏水滚到边上，那人跑过去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三两口吃完，又蹲在地上捡烂菜子，他手里还拿着个不知道哪捡来的篮子。


    里面装的全是地上捡的烂菜叶子，还有一根发黑烂了一半的萝卜。


    两人开始还以为是街上的乞丐，走近却发现很眼熟。


    宋凛脚步一停，皱眉，“大毛？”


    姜念初也认出来了，这不是牙行那个给他们办理铺子交易买卖的小伙子吗。


    “宋三哥。” 大毛听到有人叫他茫然抬头，看清宋凛的脸后脱口而出。


    看铺子那段时间，他陪着宋凛兄弟俩跑了不少地方，一直都是宋二哥宋三哥的称呼他们两个。


    “你怎么在这儿？” 宋凛面露疑惑，“还...弄成这样子？”


    似被勾起伤心事，大毛抹了把眼泪，“我，我，我被牙行赶出来了，卖铺子的佣钱，一个铜板也没拿到。”


    佣钱，也就是提成，姜念初记得她那时因为好奇还问了大毛，铺子成交他大概拿多少，大毛说应该有五两。


    一个铜板没拿到？这小伙子难道被牙行卸磨杀驴了？


    宋凛上前拉大毛起来，“你先别哭，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往前面走一小段有个面摊，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宋凛开口跟面摊老板要了一碗猪肉面。


    面很快端上来，大毛瞪大眼睛看着直咽口水。


    “先吃完再说。” 宋凛把筷子递过去。


    大毛哽咽着接过筷子，饿急了一点儿不怕烫，风卷残云一般把一大碗面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后，抹着眼泪说了自己的遭遇。


    和姜念初他们猜的一样，牙行为了不给佣钱，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大毛给赶走了。


    之前在牙行跑腿半年，大毛一文钱工钱没有拿过，只是有口饭吃，有个床铺睡觉而已。


    被赶走后他无亲无故，只能和街上的乞丐一样，住在城东没人住的破房子里。


    他不想和乞丐一样上街乞讨为生，还是想找份活计养活自个。


    可是赚钱的活计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只有十三岁，还长得干瘦，扛大包做苦力都不要他。


    一些好点的铺子，像酒楼茶楼，找小二都是去牙行找，要有人担保的才敢用，而他什么都没有。


    就是跑腿和杂役，也挑三拣四看不上他。


    一直找不到事做，他便只能每日到集市捡点烂菜叶子回去煮了吃。


    安静的听完后，姜念初和宋凛对视一眼。


    两人都明显有话说，姜念初抬了抬下巴示意，你说吧。


    宋凛便开口，“大毛，你若想找事做，我这儿倒是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我们回去到我们店里当小二。”


    “第二呢，我们有朋友在这边开杂货铺，需要找个伙计帮忙，就在前面不远，你想去哪儿？”


    大毛傻眼了，不敢置信的问，“宋三哥，你的意思是要请我做事吗？”


    宋凛点头，“没错，我这儿正好缺人，你人机灵会说话两个活计都可以做，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当店小二。” 大毛十分激动，在酒楼当一个店小二曾是他的梦想。


    宋凛说，“那你跟我们回去吧。”


    姜念初没意见，她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回到酒楼，把人交给宋阳这个掌柜。


    宋阳安排了大毛在大堂当小二，没住处以后便住在后院，这样一来其他小二就不用轮流住店里值守了。


    酒楼一切井井有条，姜念初两人下午便提前回了家。


    说来也巧，白日里刚说完，晚上李遇和庞家兄弟俩就回来了。


    三人看着心情不错，一人提了一坛酒过来，找宋凛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