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来了。


    李仪景被马修堵在角落，一脸生无可恋。


    在他和玛利亚制霸激流勇进的同时，索娜竹筒倒豆子般，把计划和盘托出。


    贝恩失败的消息传到中美洲，他的手下僵尸、小鸟和洞穴人气愤不已，誓要报仇雪恨。然而，他们搞错了对象，把怒火发泄在刻赛特斯身上，这位前冥府成员何其无辜。


    李仪景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当时情况紧急，除了河豚派，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谁都不想也没力气再打一次贝恩。而且，丽莎鼓捣出来的东西难吃是马修说的，他居然反过来指责自己了，真是贼喊捉贼。


    不过，李仪景敏锐察觉到，少年的愤怒另有原因。


    这是把我当出气筒了。


    他认命般套马修话，得知少年想帮忙，可索娜嫌他太弱，只会拖后腿，两个人不欢而散。


    真难办。


    偏偏马修还问他：“店长，我真的很弱吗？”


    “你的价值不在这里。就好像一袋大米不如黄金贵重，但是在饥荒年代，它可以救活好多人。”


    “可我还是想尽可能多的帮到你们。”


    李仪景挠挠脸，说：“你猜怎么着？我这里刚好缺人手——我原计划自己出马，可恐龙嘴巴遮挡视线，真打起来很吃亏。”


    “需要我做什么？”


    “哼哼，我负责远程指挥，而你，马修，”李仪景举起恐龙头套戴到他头上，“为了守护希克斯们难得的父子时光，化身为霸王龙吧！”


    “好！”马修沉默片刻，“不好，霸王龙怎么叫？”


    “不重要，上吧！”


    游乐园内，广播循环播放“过山车启动后请不要触碰安全压杆”和“激流勇进禁止使用高压水枪”。


    藏在大公鸡里的小鸟并不知道，两则广播说的是同伴，他还觉得哥谭人真没素质呢。


    比起僵尸和洞穴人在游玩途中下手，他伪装成玩偶接近的办法堪称天才。


    才怪。


    玩偶服的视野很好，好到他全神贯注跟踪刻赛特斯，还能看见一只霸王龙朝自己跑来，速度越来越快，直挺挺撞上自己。


    五颜六色的气球逃离地心引力，摇摇摆摆飘上天空，宛如追逐阳光的彩虹之子，留下热烈的欢笑声。


    小鸟却笑不出来。他爬起来，怒火中烧，恨不得把碍事的人打成肉酱。


    马修视线受阻，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他听见李仪景喊道：“十字格挡！”


    霸王龙举起前爪，挡下大公鸡的翅膀，随后一拳把它的尖嘴打凹陷进去。


    “双峰贯耳！”


    大公鸡腹部剧痛，紧接着太阳穴挨了两巴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最后一招，”李仪景按住耳麦大声喊，“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霸王龙扭动身体，粗壮的尾巴甩在大公鸡脸上，把他甩飞出去。


    胜利者摆了个pose，然后吨吨吨往休息室跑。


    因为李仪景催促他还玩偶服。霸王龙是一个工作人员临时有事，拜托他帮忙保管的，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得赶紧换下来。


    换归换，换完就走可不是他的风格。


    等工作人员完事回来，李仪景和马修一唱一和祝福他。


    “恭喜你，你要火了。”


    马修笑嘻嘻说：“没错。不过，先生，我劝你抓紧报几个速成班，”


    “或者多买几份保险。”李仪景接着说。


    游乐园之旅最后一站，移动鬼屋。


    这座建筑外墙斑驳，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灰蒙蒙的水泥。褪色的小死神挂在低矮的屋檐下，风一吹就咯吱作响。


    大门敞开，冷风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为什么叫移动鬼屋？”一个大人加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问。


    “为什么问我？”李仪景反问。


    “因为鬼屋内部的走廊是可移动的，就像霍德沃兹的魔法楼梯。所以，别看它外表破破烂烂，其实花了大价钱。”


    李仪景斜眼看牧羊人，调侃道：“这也是情报商的必修课？”


    “小景，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不等我？我找你找了大半天！”


    “明明是你自己贪吃。”马修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索娜气鼓鼓地说：“小卷毛！不许胡编乱造！”


    “呵呵，我说的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们不要吵架！”


    马泰亚斯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之间，张开双臂把他俩隔开。索娜后退半步，马修则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墩。


    马修不可置信道：“不是哥们儿你拉偏架？”


    “抱歉。”马泰亚斯尴尬地说。


    李仪景说：“既然你来了，那么，刻赛特斯也在这附近对吧？刻赛特斯？刻赛特斯·希克斯？”


    “别叫了，丢人。”


    刻赛特斯从垃圾桶后走出来，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低声呵斥道。


    可李仪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笑盈盈说：“又见面啦。”


    “我们今天偶遇太多次了吧？”刻赛特斯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跟踪我？”


    三个孩子心道不好，纷纷竖起耳朵听李仪景如何糊弄。结果当事人根本没想糊弄。


    李仪景诚实属性大爆发，把计划全盘托出，当然，省略了贝恩手下寻仇这部分。马泰亚斯大惊失色，刻赛特斯却不相信。


    “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你爱信不信。”李仪景摊手。


    刻赛特斯显然不信。


    “我不说你觉得我居心叵测，我说了你又不信，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与其说刻赛特斯难伺候，不如说李仪景前科累累，坑人太多导致说实话都没人信。


    这何尝不是一种狼来了呢。


    鉴于牧羊人腿脚不便，丽莎实际年龄七十岁，都没有鬼屋冒险的兴趣。于是，其他人分成三组——


    希克斯父子一组，这是理所当然的；


    李仪景保护黛尔菲娜，外加掷骰子掷到六的玛利亚；


    马修和索娜，喜闻乐见的结果。


    “店长，我不想和她搭档！”


    “驳回。”


    “小景，我不想和他搭档！”


    “驳回。”


    李仪景，一台冰冷无情的驳回机器。


    单打独斗行不通，要不试试合作？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读出暂时休战的意思。然而，没等他们抗议，李仪景先扼杀了所有可能性。


    他面无表情地说：“别想了，再说一百万次也是驳回。”


    昏暗的灯光把影子拽得很长，马修和索娜并排走着，都觉得心怦怦跳。


    一阵风吹过，马修汗毛唰地竖起，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手脚冰凉，冷汗甚至浸湿了衣服。


    他偷瞄一眼索娜，发现对方淡定自若，不由得更郁闷了，又不想被看扁，于是壮起胆子继续走。


    其实，索娜也害怕。可她看到马修面不改色，甚至越走越快，为了不被小瞧，也装出不怕的样子。


    假人突然弹起，眼球飞出来，吓得两个人抱头鼠窜。


    马泰亚斯远远瞧见有人，高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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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然卷，矮点的有火红色长发，身份很明显了。


    他抬起手，想打个招呼，可“你们好”还没说出口，两个人就如飓风般跑过，差点把他跟刻赛特斯掀飞。


    “什么情况？”马泰亚斯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状况外。


    刻赛特斯摇摇头，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的意思。


    他把马泰亚斯扶起来，继续一边走，一边听少年劝自己相信李仪景。


    “不，你不懂，乌鸦这个生物，嘴里没几句实话。”


    “啊、啊嚏！”


    灰尘太多，李仪景不停打喷嚏，玛利亚和黛尔菲娜凑过来，一个捧出湿纸巾，一个嘘寒问暖，搞得李仪景把剩下的喷嚏憋了回去。


    不舒服，但不如被孩子照顾难受。


    李仪景摆摆手说：“别担心，我没事。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别乱跑。”


    玛利亚点头，黛尔菲娜也乖乖牵起她的手。


    李仪景推开有“废弃仓库”标志的铁门。


    屋子杂乱无章，角落堆满纸箱，柜门把手积了厚厚的灰，李仪景做足心理建设，才打开门，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咦呃，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多少次了。


    希望不要有虫子。


    李仪景抖了抖，抖出一张地图，标注着一条路线。


    纸很新，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李仪景打算问问两位少女的看法，如果她们有兴趣就去，没有就不去。


    可原路无法返回就出乎他的意料了。


    “电、电锯杀人狂啊啊啊！！”


    马修和索娜尖叫起来，一边叫，一边躲避电锯杀人狂的追杀。


    至于扮演电锯杀人狂的小鸟，心里充满了报仇雪恨的快乐，以及把马修大卸八块的渴望。


    “救命啊！！救命！！”


    一墙之隔，马泰亚斯紧贴墙壁，躲过比自己脑袋还大的拳头。而刻赛特斯与僵尸大战几个回合，瞅准时机，膝盖猛地向上顶，精准撞上僵尸的下颌骨。


    僵尸痛呼，缓缓倒下，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


    马泰亚斯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问刻赛特斯：“爸爸，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听到，还有，别叫我爸爸。”


    忽然，墙壁倒塌，拿着电锯的男人拼命往前爬，还是被索娜一扫帚打晕过去。后面的马修松了口气，被索娜拽起来，接受了她别扭但真诚的道歉。


    还没完，因为下一刻，玛利亚和黛尔菲娜出现在走廊尽头，墙上还粘着个洞穴人。


    “乌鸦大人呢？”玛利亚问，“你们有人见过他吗？”


    其他人摇头。玛利亚大惊失色。


    刻赛特斯面色凝重，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确定了三人的身份，后悔自己当时没听乌鸦的话。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到李仪景。


    然后，他们听到广播里说：“寻人启事，凯文·克罗斯先生的同伴走失，他在前台办事处等……”


    李仪景撑着栏杆，身体前倾，静静欣赏烟火秀。刻赛特斯走过来，把冰可乐塞进他手里。


    “多谢。要不是你……”


    “心意我领了，客套话就免了。”李仪景仰头灌下可乐，舒服得眯起眼睛，“这种时候，你肯定不希望我问你为什么退休，所以陪我待会儿吧。”


    刻赛特斯低笑出声，眼里落满橙红的火星。


    “有心事？”


    李仪景沉默不语。


    “去吧，去对抗我无法抗衡之物，去改变这不公正的世界。”


    下一秒，烟花在头顶炸开，光屑落满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