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眠很快把地上的玻璃渣扫好了，简单把头发吹干后也就掀开被子上床了。


    刚一躺下，宁逸就哼哼唧唧的抱了上来，一条腿不轻不重地压在了他的腰间，布料相触的地方像燃着细小的火星。


    “……”虽然隔着布料，但封眠还是僵了下身子，他垂眸便撞进一双水润的蓝眼睛。


    小家伙还浑然不觉似的往他怀里钻，声音软得发黏，“哥哥~你怎么不抱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封眠身上贴。


    “宁逸，明天你要训练。”一番操作下来把封眠惹起了火，只能哑着声音把人按住。


    “你在战场累那么久了，不想回来放松放松吗？”宁逸一脸天真的模样，好像真的是在替封眠考虑。


    搭在腰上的腿又不老实的蹭了蹭，暗示意味十足。


    封眠盯着他，不再说话，眸色渐深，“宁逸……”


    “我愿意。”宁逸突然凑近，在封眠唇上印下一吻，带着点青涩的莽撞和邀约。


    封眠：“……”愿意什么，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愿意上了。


    “睡觉。”他把作乱的腿扒下去，将人圈进怀里按牢。


    宁逸在他臂弯里挣了挣，“不睡觉。”


    封眠知道宁逸在想什么，笑了下，故意反问着逗他，“那想干嘛？”


    话音未落，宁逸就突然翻身压了上来，柔软的腰腹贴着他起伏，封眠眉头一拧，立马把宁逸按住。


    嘶，小朋友有点过于火热了。


    “！”宁逸被按住，真的愣住不动了。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捧上封眠的脸，满眼的伤心和不可思议，“哥哥？你不喜欢我？”


    “嗯？”封眠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住了，“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我都没感觉……”宁逸真被伤到了，从心底涌上满满的挫败感。


    西德罗的话在他耳边盘旋：


    如果一个男人对你没感觉，要么是不行，要么就是不喜欢。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为什么封眠……软软的没反应？他都年老色衰的不吸引人了吗？


    宁逸满脸不可思议。


    封眠皱了下眉沉默，随后才明白宁逸所说的“没感觉”是什么意思，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胸腔的震动带着坐在他身上的宁逸一起轻轻发颤。


    “再过一段时间，顾教官会给你们进行百花试炼的。”他笑着解释，指尖划过宁逸皱起的眉，柔柔的替他抚平，“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为什么没感觉了。”


    军人要杜绝一切可能被影响的因素，情欲早就在严苛的训练中收放自如。


    封眠伸手拍拍宁逸的后背，“现在呢？”


    宁逸的脸“腾”地红了，抿着唇偏过头，“嗯，有……有了……”


    好吧好吧，真到关键时刻他还是紧张。


    “我们还是睡觉吧……”即使自己也有点难受，但宁逸还是逃也似的从封眠身上翻下去，然后背对着封眠躺好了。


    封眠却又睡不着了，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做点别的吧。”


    宁逸本就有点烧的耳朵这下更是红得不行，全身一下子就燥热起来。


    “不……不了，我明天……明天要训练……”宁逸又羞又怂。


    “没关系的。”封眠轻笑了声，一只手撑着脑袋，就这么侧着身子，垂眸看着宁逸的侧脸，温柔的引导，“有生理欲望是正常的，这证明你在长大，不用去害羞回避，这是成长路上需要面对的。”


    “宁逸，告诉哥哥，我不在的时候，”封眠凑近了些，声音又轻又软，“你是不是做了春梦，第一次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封眠的手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


    “！！！”宁逸一把捂住小宁逸，小声又崩溃的嘤咛了声，脸颊更是前所未有的涨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在洛林星系很乖的，从来没有过那些事情，我很干净我很洁身自好的，我……”


    “好了好了。”封眠俯身把微微颤动的人抱住，手搭在腰间轻拍着。


    他垂眸温柔一笑，低下头和宁逸蹭了蹭脸颊，“没关系的，哥哥知道，那里很乱，就算有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不要自责，没关系的。”


    “以后哥哥在身边，就不用害怕不用担心了。”


    “没关系，哥哥教你应该怎么解决，好不好？”


    宁逸的心跳有点快，脑子懵懵的，能听到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声，带着青涩少年独有的惊慌。


    哪怕在洛林星系混迹那么久，哪怕作为灵脉活了那么久，他都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年，稚气未脱，心智未熟。


    他一开始只是把这种身体交流当做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因为他觉得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都可以为灵脉献出生命，为喜欢的人献出身体根本不算什么。


    他已经是大人了，他都不会害怕生死，这种事肯定也不会怕。


    可他错了，他还是会害怕，是真的害怕，是一种未知的、无名的、不能后悔的恐惧。


    “呜呜呜……”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这些日子身体的异常和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部浮现。


    他好累啊，他也才刚成年，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是对怎么样是错，他也想做个有家人护着的孩子。


    “怎么啦，逸宝？”封眠被宁逸突然的眼泪哭得心慌，忙软下声音去哄，“是这件事让你难受了，还是学校的事情啊？”


    “呜呜呜哥哥，我其实不想和你上床……”


    “……”封眠嘴角抽了下，想忍住笑，但还是没忍住，“噗……”


    “嗯，哥哥知道，不上不上。”


    “呜呜呜……”宁逸又抽泣了两声，将黏腻的口水咽下后又补充，“只是现在不想，我还没准备好，以后……以后可能会想……”


    封眠肩膀颤了颤，憋着笑，柔声道，“好，哥哥知道。”


    “我怕疼，西德罗说……”宁逸吸了吸鼻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嗯嗯，深呼吸。”封眠轻拍着宁逸的背，耐心哄着，“西德罗说什么啦？”


    “……西德罗说，说做这个会很疼……我害怕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封眠真的要被宁逸可爱死了。


    他无声的笑了又笑，语气却半点不抖，依旧清润温和，“好，疼我们就不做，哥哥也舍不得逸宝疼的。”


    宁逸一哭就停不下来了，尤其封眠还这么温温柔柔的哄他，吸了吸鼻子又开始呜咽着说话：


    “我也不想怀宝宝，但是我喜欢宝宝呜呜呜……”


    “怀了宝宝就不可以大喊大叫，就不可以和朋友一起打打闹闹了，要不然宝宝会受伤……可是呜呜呜……可是……”


    宁逸哭着“可是”了半天，然后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一定会给哥哥生宝宝的。”


    封眠等了半天等到怎么个答案，嘴边笑意更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宁逸哭得越伤心，他竟然越开心，不是那种因为拥有的得意，而是一种发现自己毛茸茸的小宝宝竟然越哭越蓬松可爱的惊奇。


    宁逸宁逸，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为什么一定要给哥哥生宝宝啊？”封眠凑过去吻了吻宁逸的眼角。


    “生了宝宝，才能成为哥哥的妻子，哥哥才不会离开我……”宁逸的声线本就软，哭了那么久，带了点鼻音，声音更软了。


    “但我不想生宝宝，我还没长大，我觉得我照顾不好宝宝……”


    封眠笑意敛了些，一种莫名的心疼涌上来了，他把宁逸扒拉着翻了个身，抬手替他擦泪，然后认真保证，“就算没有宝宝，你也会是我的妻子，我会娶你的，宁逸。”


    宁逸眼睛已经哭红了，蓝眸里含着泪，像是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鼻尖红红的，抬眸含泪望他时，新的泪珠又滚了出来。


    “真的吗……”


    封眠被宁逸看得心头一窒，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这双为他流过无数次泪的眼睛，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爱人的眼睛，是蒙着一层薄雾的未知海域。


    美丽、神秘、危险，却又只向你敞开。


    “嗯，真的。”封眠低下头和宁逸贴了贴额头，“我们会结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八年前的分别是迫不得已，以后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只有死别……没有生离……”宁逸喃喃重复了句，然后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他们之间有生离的。


    他会在封眠死后活好久好久，他还有好多关于家人的事要做，他还有好重好重的使命。


    宁逸哭到打嗝哽咽。


    他想，他真的是爱上封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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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宁逸又开始哭，扑进封眠怀里，紧紧抱着他。


    “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呜呜呜……”


    宁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情绪失控了。


    只是一想到封眠只能陪他短短一程，以后的茫茫岁月都再难与他相伴，他就情难自禁。


    他突然觉得这场名为“报恩”的重逢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只有他知道这张美丽的画下有多么空虚。


    他站在故事的结尾，看着他和封眠走向必须分离的结局。


    为什么他不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呢？


    他忽然觉得不开心了，也不幸福了。


    西德罗说得是对的，人只有在无限接近幸福时最幸福。


    封眠皱了下眉，察觉到了宁逸情绪失控下压抑的其他感情，但是他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感情，只能把不断颤抖的人按在怀里抱紧。


    他压下心头的涩意，柔声安抚：“嗯，没关系的，不喜欢也没关系，哥哥喜欢你，哥哥爱你就行了。”


    “怎么突然那么难过呀，明天早上睡醒眼睛都成小青蛙咯。”封眠一下一下轻拍着宁逸的脑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哥哥说说吗？”


    “长大好累，要做好多事情……”宁逸已经泣不成声了。


    从他睁开眼睛有记忆的那天起，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他就被告知：


    “你是灵脉的希望，你身上背负着死者的意志，生者的希望，你要担下所有未完成的担子，不可以流泪，不可以后退，不可以回头看，你要顺着族人用鲜血为你铺成的路往前跑，跑到那个光明的未来，然后把大家都带回来。”


    可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跑到那个光明的未来。


    可是他们只说了要跑，却没说会跑的这么痛苦。


    “嗯，成长是个破茧成蝶的过程，漫长又痛苦，你会拥有很多，也会失去很多。”封眠抚着宁逸的脑袋，声音轻得像叹息，思绪却不知觉的飘向了远方。


    “有些人有些事，必须得用失去来证明可贵。”


    “当你感到痛苦的时候，那就是你在成长的时候，熬过去，你就可以折回去拯救曾经那个在迷茫中哭泣的自己。”


    “别停下，小宁逸还在等你的拯救呢。”


    “小宁逸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吃了好多好多的苦，才把你送到这里，你是不是要回去拉上小宁逸一起走啊？”


    “他当时一个人站在雾里，哭得那么伤心难过，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为你添麻烦了，你是不是要回去抱抱他，然后告诉他，你做得很棒？”


    宁逸哭得更凶了，不光是为他自己，也为封眠，更为了这战火纷飞的世界。


    为什么非得打仗呢？为什么非要刀剑相向呢？


    “嗯，我会的……”宁逸鼻音浓重，在封眠怀里闷着声音点头。


    封眠低头吻了吻宁逸毛茸茸的发旋，“嗯，真乖。”


    “我不喜欢你。”宁逸突然抬头，直直看向封眠，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声音却在发颤。


    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这句藏在否定背后的、汹涌到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感情。


    封眠一愣，心脏刺痛了下，他咽下满满的苦涩，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嗯，那我先出……”


    他话没说完，宁逸突然撑起手臂，带着未干的泪意，重重吻了上来。


    少年闭着眼睛，眼角滑过泪，一边哭着一边吻他，动作笨拙又虔诚，像是在献上自己最珍贵的宝藏，以奔赴一场孤注一掷的献祭。


    “我爱你……”第一句话混着呜咽和泪水，砸在封眠唇间，像滚烫的燎原星火。


    “我爱你……”第二句话带着颤抖的呼吸，顺着齿缝钻进来，带着泪的咸涩，却比任何蜜糖都甜蜜。


    “我爱你……”第三句话几乎要碎在喉咙里，但他却用尽全力，把这三个字烙进彼此交缠的呼吸里。


    泪水混着吻，咸涩又滚烫，像是要在彼此的灵魂上烫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不是要留下疤痕，而是要刻下互相救赎的凭证。


    他在他的破碎里见光，他在他的荒芜里安家。


    纵使星河流转，变幻万千，我仍会因为你曾存在，而知晓我并非孤岛。


    即使我们不能一直并肩，但你刻进我骨血的那部分，会替我们，走向漫长的往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