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要杀了他

作品:《前魔教少主,剑宗卧底中

    血浸入身子的感受像是在咀嚼一块锈铁。


    这样疼痛陈遂并不陌生。撕开魂魄,重新缝合,再失掉自己的某一部分,换取力量或是什么。周边的一切都因疼痛似在很远的地方发生,风粘滞如水。


    想要变成世上顶厉害的人。


    不想再惶惶不可终日,更不愿仇人仍在太阳底下安度晚年。


    “陈遂。”


    老四的声音也听不清。


    陈遂不明白他在着急什么,他身上有陈遂下的毒,只要杀了陈遂饮尽陈遂的血就能解开。


    “别死了。”老四继续说,“我回去时,你也跟着去看看吧。”


    “我家里人会很想见你的,毕竟我唯一认识的厉害修士就是你,我是说……到时候去村里看看吧,我给你煮番薯吃。”


    好蠢。


    陈遂怎么会愿花时间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和他演一演还当真了。


    “到时候找到我三千五百年前藏的好东西,给你们两件。”这是龙女在说话,“你死了,我可就出不来大荒秘境了。”


    出了秘境有什么好?外边还有一条蛟龙在虎视眈眈,陈遂一点儿把握也没,让他一个半废金丹去打蛟龙也够好笑。


    “陈遂。”


    是楚天阔的声音。


    陈遂一听就感到浑身上下恶心:“滚吧死人。”


    “看见你就晦气,希望你在天上好好的,该死的玩意儿。老东西别阴魂不散了,一整日的好心情都被你毁了,赔钱吧。”


    “怎么喝了龙血就说脏话。”老四道,“烧退了啊,终于退了。”


    陈遂睁眼,看到的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们在山洞里,他身下铺好了死人身上扒下的衣裳,身上的血污也被洗净了。身上的衣裳换了,穿着也算合身。


    “你这么小就说脏话,这不好。”龙女长辈似的说了一句。


    “想吃钉子了?”他见到了不愿见的人,此时心情格外不好,“我眼睛好痛。”


    龙女小心翼翼道:“那么多龙血过去,你感受如何?”


    “感觉想如厕。”陈遂没给她好脸色。


    龙女又道:“那是对的,我尸体都臭了许多年,这龙血也不大新鲜,或许真给肚子吃坏了。”


    陈遂吃了一把药。


    随后他意识到,他的眼睛还是在疼,里面有团火烧似的。


    他伸手,摸到一手温热的血。


    “这血有毛病吧,从眼睛里往外流。”陈遂不紧不慢地摸到他的眼珠子上去,“我的眼珠子好烫。”


    想将眼珠子抠出来,但是抠出来就放不回去了。


    陈遂只是轻轻按了按:“我的眼睛怎么了?”


    “龙血会让眼珠子怎么?我以为这玩意滴到眼里和眼药水差不多。”


    龙女欲言又止:“是龙血让你的眼睛发生变化了。之前是有些吓人的黑,这会儿你的眼睛有些泛青。”


    “除了泛红还有什么用处?”陈遂对着水面端详他的眼珠子。


    有些像是龙的眼睛了,泛着的青光,不知会不会在夜里也这般耀眼。


    青眼让他更像个男鬼,并不难看,只让他温润的气质褪去几分。


    “这个月我能顺利筑基么?”陈遂道,“如果这份血给我过渡了些蛟龙的力量。”


    他不大敢在秘境里试着筑基。一会儿来个闻着血的气味过来的修士就要死了,老四那三脚猫的功法给人家看看还差不多,真打还得他来。


    “谢了了呢?”他才想起晕死过的谢了了。


    “你真要对她搜魂?”


    谢了了还未醒来,陈遂猜那是解开禁制的反噬。


    她此刻安静得很。


    陈遂的手掌覆上去,她也只是沉沉睡着。


    “我会小心些。”


    他修长的手指放上去。


    “你的鼻子在流血。”老四好心提醒他,“眼睛也是。”


    “她身上有禁制,我搜不了。”陈遂面色愈发阴沉,“这是禁制上长个了人罢。”


    “给她丢在这,一会儿就要醒了。”他道,“走罢。”


    “你不是说要她给你当保镖?一会儿有人打你我肯定第一个跑。”老四去收拾他的药,“我们这没一个能打的。”


    “谁给谁当保镖?她禁制解开后不知身体里锁了什么东西,一会儿放出来难道我去打?”陈遂坐上剑就要走,“一个定时炸弹,要炸也是丢给剑宗去炸。”


    “那去哪?”


    龙女第一个起身:“去找我之前说的那姑娘。”


    “那条大蛇身上的血有些是她的,这蛇见过她。”龙女的神色也说不上轻松,“这条蛇正好一千岁。”


    “你的祖传包浆龙血和批发似的,要找就快去。谢了了醒来前我们得走,不然她身体里封着的东西知道我要对她搜魂……”


    *


    龙女的祖传包浆龙血似乎真就是一点儿用处没有的。


    陈遂的眼已不再发烫了,他看着他的绿眼睛,先是觉得自己有些崇洋媚外,后来一想龙不是人,那就更有些不爱人了。


    循着大蛇的气息往前走,陆陆续续堆积的又是死妖兽。


    “越来越近了。”龙女说,“这里以前还不是一片林子。”


    “那时老结海城就在这,一片都是野花地。施义闭关时我也到这来,看着那些小小的人躺在地上晒太阳。”


    “他们在谈情说爱。”


    “能不能别思春了,我有些害怕你了。”陈遂打断她,“想想你老公给你吃的美味钉子。”


    老四哼了一声:“陈遂这样的,没小姑娘喜欢他。”


    “我们这里有谁是小姑娘?那条老龙?你?还是我?老龙比较像吧,毕竟小姑娘三个字里她多少还占了一个娘。”


    龙女被说得面上发红:“三千多岁还年轻呢,我的命长着。”


    林子往里走,陈遂看到了龙女说的那种野花。


    生得并不漂亮,只是漫山遍野地长着,粗笨的茎干托着小小的一朵白花,风一吹便散去。


    没有香气。


    在青色的原野上兀自开着。


    “她在哪?”陈遂问。


    龙女只是往前走。


    她分明只是剩一半魂魄,那些白花却随着她破破烂烂的裙摆飘开。


    “这是一条大蛇的背上。”她蹲下去,“这是我送她的蛇。她只会卜算,不会自保的法子,我想这样脆弱的东西风一吹就会碎掉,给她一条小蛇保命。”


    “我等你好久了。”


    说话的是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快要腐败掉了。


    地动山摇,大蛇缓缓放下一个人。


    只能说是人,她衰老得不成样子,连最基本的人形都保持不住,皮肤龟裂,淌出浊液。


    “明明我走时,你才那么小,才到我的腰。怎么会?”龙女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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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没有躯壳了,什么也碰不到。


    陈遂说:“一千年对人来说很长了。人是很短命的。”


    “你走后,我拼命地想到大荒秘境里来。”老人的声音很是温柔,“九枚钉子一定很痛罢。”


    “施义打断了我的一条腿,让我再无法修炼下去,你走的那天夜里,我想带着他一起死,可是失败了,施义废了我。我去找那条蛟龙,它高高地在天上耻笑着我,我另一条腿也被它废了,它要我看到你死。”


    “借着龙血,我九次返老还童,可是这不够,一千年对我来说太长,对你来说太短,我想试着去夺舍他人,可最终还是做不到。”


    陈遂的眼珠子就在发烫。


    溢出的血像眼泪。


    “是你救下我的,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说我是野种,要绑住我丢进河里,他们扯掉我种的番薯,推倒我搭的棚子,我这辈子本该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结束,尸体被水泡得发胀,可是你来了。”


    “我年年都爬过上村子后边的山去祈求观海真君,他从未回应过我,你对我来说,比天神更像神。我才知道原来村子一直都那么小。”


    她太老了。


    她不断地去汲取龙血,给自己的身体换上新的部件,终于拖着这具躯壳活到了一千多年后。魂魄的衰老却是不可避免的,越想不老越衰老,最后不人不鬼的。


    “你真傻。”龙女想去擦她面上的泪。


    她的手从风里穿过去:“为什么不去投胎?带着我给你的龙血去换金子,去好好过完一辈子!人不是都这样吗?娶妻生子,老死。”


    “我怕你忘记我。”老人一面说话,一面表皮剥落,“对你来说,我的一辈子太短了。”


    “我说过等你回来,可我太弱,我杀不了施义,更杀不了另一条蛟龙,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没有转世了,我的魂魄被龙血污染了。我也不想让你见到我丑陋的模样,可是我没有办法了。”


    “我算到你要出来了,这一卦耗尽了我的寿元,我没力气再去捡他人的残肢换上了,我要老死了,你肯定不懂老死是什么,你永远这样年轻,这样漂亮。”


    那场雨过后,天没下雨。云低得随时要落下来。


    龙女背对着他,陈遂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有发胀的眼珠子在流血。


    “我要杀了施义。”她说,“我要杀了施义……原来这是恨。”


    一千多年后,施义也死了。西野人那么多,但再没有叫施义的那一个。


    “去找天机阁的人,他们会帮你。”老人缓缓吐出几个字,已耗尽了她的力气,“我会老死,但天机阁会一直在,徒子徒孙……不要忘记我。”


    龙女的眼眶通红。


    老人的手垂下了,陈遂要辨认好一会儿才能看出那是变形的手。


    “她老死了。”龙女说,“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你要怎么杀了蛟龙?”陈遂望着那死掉的老人,“一千年,对我们来说算长寿了。”


    “献祭我的魂魄和整个大荒秘境够么?”她满脸泪痕,“陈遂,你能做到的,对吧?”


    “那样你就没有来世了,你会死,死无全尸。”陈遂说,“这禁术是玉山魔教立教之本。若是还是一条龙,你不会老,也不会轻易死去,你还有很多一千年,还能遇很多像她那样的人。”


    “可我不记得她的名字。那些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