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戚欢棠在自己的包裹里翻来找去，霍云楚几人伫立在旁看着她忙来忙去，终于戚欢棠从自己的小包中翻出一个刻着海棠花的印信放在桌上。


    “这是我戚家的印信，有了他可以随时随地调动戚家所有资源，我家这些年除了布匹外也做些药草生意。”她指着桌上的地图画了几个地方：“这些地方都有我戚家的药行，月见你现在需要什么草药，我现在修书一封，最快的两天便能到木叶。”


    “太好了，我现在写给你。”姜月见立刻走到她身边将需要的草药列了出来。


    “这疫病来时迅猛发展太快，我需要研制抗疫的药，军营中的草药勉强还能支撑三日。”姜月见写完药单抬头对一旁的霍云楚几人道。


    霍云楚刚想开口喉咙里却忽然涌出一阵腥甜，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季寒水忙扶住她却被她指尖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


    青黛上前随她一同扶着霍云楚坐下，霍云楚咳嗽不止，青黛满脸心疼的替霍云楚顺背，姜月见起身探她额头。


    “好烫。”姜月见蹙眉拉过她的胳膊指尖轻搭在她的腕上，霍云楚见状就要甩开。


    “嗐，我没事不用号了。”谁知手刚松开就被握住，叶君桐攥着她的手不容置喙的按在桌上严肃道：“都这样了还硬撑！”说着一个眼神示意姜月见继续，原本还犟着的霍云楚听到她的话后无奈叹了一声撇过头任由姜月见过来给她检查。


    霍云楚身上本就有新伤未愈刚刚贸然闯进伤兵帐中为了保险起见姜月见提议让她先隔离起来，霍云楚一听不乐意了。


    “不可！今日探子来报两日之后岭南军便要攻打木叶，此时我若倒了军心必定涣散，若是木叶城破，大阳可就难守了！”霍云楚急的直跺脚，叶君桐伸手按下要起身的她道：“你莫急，寒水你怎么看？”


    季寒水在一旁摇着折扇低头沉思片刻，抬眸看向叶君桐又转向霍云楚。


    “云楚你如今病了，就算强撑着上战场也是过于危险，若是你在战场上出了意外到时军中更是李桎老贼的一言堂了，我倒是有一计。”她的目光落在叶君桐的面具上。


    叶君桐霎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看向霍云楚，霍云楚扬扬下巴：“咳咳..说来听听。”


    “狸猫换太子，如今军中能代替将军出征的便只有殿下了..”


    她话音未落便被霍云楚厉声打断：“不可！”


    她急切的看了眼叶君桐：“哪怕我上战场死一万次，昭昭也不能出事。”


    叶君桐早料到她的反应安抚的拍拍她的肩：“你先别急，听寒水说完。”


    霍云楚听到她的话转头狠狠瞪了季寒水一眼示意她别讲下去，季寒水却像没看到似的接着开口：“殿下师从老将军，武艺了得，带上面具披上铠甲，又有朗华跟在身边，一般人看不出来异样，战场上殿下也不必冲锋杀敌，朗华和几个副将自会保住殿下，月见小妹，你需要几日研制药物。”


    “我说不准，约莫五日。”姜月见蹙眉道。


    “三日之后会有降雨，只要抵住两日后的进攻，岭南军最少也要修整三日，若小妹动作够快完全来得及。”


    “不行，我不同意！咳咳咳..怎能让殿下涉险咳咳..我身子骨好，能撑得住，咳咳咳..”霍云楚说着便要拍桌而起，没想到起的太过用力，脑袋一阵眩晕又跌坐在椅子上，还好青黛眼疾手快扶住她，否则她就一屁股摔在地上了。


    “我觉得可行。”叶君桐一手拉着摇摇欲坠的霍云楚轻笑道：“你还撑得住呢，就你现在这样骑马都费劲，我来吧，你好好歇着，放心，有朗华他们跟着我，没事的。”


    霍云楚还想争辩却被叶君桐一句“听话”堵了回去。


    “就这么决定了，青黛，欢棠，你们留下帮小妹，照顾好将军，也照顾好自己。”叶君桐说着冲季寒水招招手：“寒水随我来。”


    霍云楚眼看着二人走出营帐想开口却被青黛拉住手。


    “将军，如今你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只有你快点好起来家主才不必以身犯险。”霍云楚看向她，青黛目光真诚坚定，从前总安静跟在她身侧的小姑娘如今面上也多了几分沉稳。


    她转头看向帐外终是无奈叹了声，姜月见起身道：“事不宜迟，青黛，你在这里照顾将军，一定带上面衣做好防护，欢棠，你随我去炼药。”


    “好。”青黛和戚欢棠齐声应道，姜月见带着戚欢棠匆匆离开，青黛取来面衣戴好扶着霍云楚去塌边，替她宽衣又打水来替她擦洗。


    霍云楚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昏沉意识逐渐模糊，每咳一下身子都剧烈的缩起，青黛轻轻替她顺背满脸心疼的看着她，折腾了大半夜，霍云楚才浑浑噩噩的睡过去。


    青黛搬了小竹凳坐在榻旁撑着脑袋看着熟睡的霍云楚，许久不见，霍云楚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原本粗糙的皮肤变得更加黝黑，原本那么高大威武的人躺在床上熟睡时却显得异常乖巧。


    她用目光一遍遍勾勒着霍云楚的模样，若不是连年领兵征战，小将军定是也个美貌女子。


    霍云楚打小生的英气，相貌继承了霍老将军的英武，小时候在塞外常穿着男装四处玩耍，以至于许多不了解她的都以为霍老将军生的是个儿子。


    睡梦中的霍云楚似是梦到什么可怖的情景英眉紧蹙口中喃喃。


    青黛起身凑近想听清她的低语。


    “殿下..不要去..殿下..”


    霍云楚神情焦急双眼紧闭手也控制不住的躁动起来，青黛见状忙将铜盆中的帕子淘出来拧干敷在她额头上抓住她的手安抚。


    “将军，将军..别着急，殿下不去，殿下哪儿也不去。”霍云楚的力道很大眼看抓不住她，青黛忙开口安抚，霍云楚果真在听到这话后安静下来。


    青黛见她平复下来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小凳上，只是刚刚握紧的手却没舍得松开。


    常年握刀的手被磨出粗粝的茧子，在她白皙的手上刮出红痕，她用柔软的指尖包裹住霍云楚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将军..”


    一滴泪落在霍云楚手背，青黛柔软的脸在她掌心蹭了蹭，心头涌起丝丝悲伤，她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觊觎这自己不属于自己的温柔，她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情字难却。


    她在无数个深夜悄悄在心里描摹这霍云楚的模样，她初见时霍云楚骑在马上看见她们后翻身下马逆着光向她们走来，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将军，心头为之一颤。


    自此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可能的种子。


    她知道霍云楚给予她的片刻温暖不过是她光芒万丈后的一点余晖，可即使这样那颗初见时种下的种子依旧悄无声息的在心中生根发芽，她不过是一介舞女。


    岭南一路艰险异常，她是靠着见到霍云楚的信念一点点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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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云楚病了，她既担心又卑鄙的感到庆幸，她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她了，这些年她梦中见到的也只是霍云楚的侧脸。


    她太忙了，军中有太多事需要她处理，留给她的永远都是匆匆离开的背影。


    她靠在她掌心感受着微弱的温热融入她的身体，即便这片刻温暖是因为殿下，她也愿意。


    只愿命运勿笑她卑劣，错认了这份不属于她的爱。


    季寒水用一天时间将岭南战局给叶君桐讲了个透彻，霍云楚身边几个副将都是霍老将军培养出来的，誓死效忠朝廷由朗华领头都护在了叶君桐身边。


    两天后，叶君桐披甲上阵。


    霍云楚使得是虎头连环□□，重60斤，是霍老将军专门为霍云楚锻造的杀器，叶君桐掂量了下果断让季寒水换了柄青龙描金戟来。


    “怕吗？”季寒水为她系好面具问道。


    叶君桐抖了抖沉重的盔甲，笑：“出宫那刻我便不知道什么叫怕了，走了。”说罢拎起武器出了军帐。


    “奇怪，将军今日怎么换兵器了？”


    “不晓得，将军自有她的道理，管那么多作甚。”


    “我瞧着将军貌似瘦小了些。”


    “将军女子之身又省下粮食给我们吃，瘦削些也是正常。”


    叶君桐带着几名副将走到军前，军士中有人瞧见她便开始窃窃私语。


    大地传来嗡鸣，叶君桐高举青龙戟压低声音模仿着霍云楚声音。


    “列阵！”


    军队闻声而动，黄沙被军靴踏出尘土，军队分散出阵型“轰轰”齐齐几声玄铁盾架起严密的防守。


    远处滚滚黄沙漫天，大地边缘出现一片黑压压乌云。


    岭南军来了。


    “弓箭手！”又是一声令下，弓箭上弦，锋利的箭矢对准岭南军的方向呼之欲出。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响，岭南军高喊着冲杀声宛如恶鬼一般涌来，叶君桐眯起眼看着岭南军的方向。


    近一点，再近一点。


    终于，在地上石子再次溅起时，青龙戟直指岭南。


    “放箭！”


    霎时间万箭齐发，冒着寒光的羽箭飞射而出，岭南军却像黑水一般，身后的军士踩着倒下军士的尸体向前冲锋。


    叶君桐一脚踢起马背上的弯弓，抽出一旁军士身后的羽箭，展臂弯弓瞄准了那冲锋的将军，箭瞄准敌军的那一刻，叶君桐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沸腾，她死死盯着那奔腾而来的岭南军。


    “放！”


    又一声，羽箭飞驰而出，越过冲锋的军士，宛如鬼魅般穿梭在岭南军中，正中那前锋将军的左肩。


    那小将军应声坠马，一旁的岭南军登时乱作一团。


    叶君桐乘势一拍马腿，高声呼道。


    “兄弟们！杀！”


    “杀——”


    大阳军犹如洪水中锋般涌了上去。


    军帐中，戚欢棠一个恍惚打翻了药罐，被烫的叫出声。


    “怎么回事！”姜月见跑来拉起她，戚欢棠红着眼摇头，外面的厮杀声听的她心惊。


    “月见，你说昭昭不会有事吧。”她哽咽的问。


    姜月见顿了下随后飞速摇头看着地上沾着泥土的药：“不会有事的，这药不多了，我再抓一副给你，你千万小心。将士们的性命可都在你我受伤了。”


    戚欢棠闻言恍惚的看向姜月见，坚定的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