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来到衙门不远，就看到前方围着乌压压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来得早能占个好位置，不想比他积极的人大有人在。


    他正纠结自己这小身板怎么挤进去，就听到徐小少爷和沈小公子呼喊他的声音，


    “明哥儿，这里！”


    只见两个少爷在县衙旁边的望月楼上跟他招手。


    叶明在小二的引导下上去，这还真是个好位置。


    这位置就在窗户边，而且正对着那即将贴榜的地方。


    沈小公子脸上带着得意，


    “我早早就让掌柜的留了视野最好的一间，省得去挤，等张榜了，这里也能看到！”


    徐小少爷吃了一口桌上的点心，接口道，


    “猴子这事办的不错，明哥儿你吃了吗？这点心不错，如果要别的，直接点。今天全场由沈公子买单！”


    说完又喊来小二，


    “这，这，这，这三种再各上一份！”


    “等等，这个新上一份，都凉了。”


    沈小公子一脸无语，


    “吃吃吃，吃得再胖些，看你娶得到媳妇吗？”


    徐小少爷对于这句话，根本不在乎，


    “我要媳妇干啥，媳妇是比这白玉膏好看，还是比这白玉膏好吃？”


    叶明看到徐小少爷这不开窍的样子，也是忍不住莞尔。


    不过他看得出来，两个少爷都很紧张。


    徐小少爷，他再清楚不过，一紧张或者一难过，就喜欢吃。


    当然，他一高兴一兴奋也喜欢吃，只不过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睛都不在食物上，就这样往嘴里放。


    不知道那味道尝出了几分。


    沈小公子也是，他那扇子都要被他抠了个洞，好在是铁的，要是纸扇子，早就支离破碎了。


    “明哥儿你吃什么，喝点热汤吗？今天还真有些冷。”


    叶明拿出怀里的油纸包，


    “我带了油饼。”


    说完他看着不停吃的徐小少爷，突然起了恶作剧之心，


    “徐小少爷，你吃油饼吗？”


    徐小少爷也不知道听没听清，直接说道，


    “好啊。”


    然后拿过去，就开始啃。


    叶明等了半天，也不见徐小少爷吐出来。


    “好吃吗？”


    徐小少爷看向那贴榜之处的眼神稍稍回来，


    “啊？好吃！”


    叶明终于确定，徐小少爷真的，非常紧张。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放榜前突然出现一阵剧烈的骚动。


    有人喊着，


    “放榜来！放榜啦！”


    “发案了，发案了！”


    徐小少爷腾地就站了起来，那沈小公子也是立马将头探出了窗户。


    “在哪呢在哪呢？”


    叶明站在两人间的空隙往下望。


    那县衙的门已经开了，一队衙役走了出来。


    县试的发榜，又称为发案。


    真的来说叫做团案。


    和一般的光荣榜不同，那位置可不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这样排名。


    只见一个两个衙役开始张贴大大的榜单。


    这榜单的中间用红色笔写了一个大大的“中”字。


    表示这榜上之人，就是“中选”之人。


    圈定的前二十名，是顺时针绕着那“中”字排列的。


    接下来的三十名，则是在外围逆着时针排列的。


    而第一名，也就是案首，位置就在那“中”字的正上方！


    这榜单一贴，人群就直接往前挤去，本来这位置确实能看到的，现在人群挤得太前，那名单就被遮得严严实实。


    只听到沈小公子叫了句，


    “娘的，这些人挤什么挤，小爷都看不到了，让开，让开！”


    徐小少爷的身子也是越探越出，


    那胖胖的身体压在窗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吓得叶明赶紧将他往后面拉了拉。


    “少爷小心些，这会儿遮住了，你是全探出去了，也看不到啊。”


    徐小少爷小胖脸急得又红又鼓，


    “真该死的，他们挤什么呀。”


    这时候就听着下面传来一阵阵高呼。


    “我中了！哈哈哈哈哈，我中了！我终于中了！”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在那榜单下高声大笑，接着又放声大哭。


    旁边人却无人为他高兴，直接将他从前面挤了出来，


    有人中了，说明这榜单的位置又少了一个，自己中的希望又少了一份，自然是心中更为着急。


    接着又有几声“中了”传出。


    更多的却是伤心的怒吼，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


    “让开，让我看看，别遮住我的名字！在哪？！一定有的！”


    徐小少爷看到这样，更加忍不住了，也不再等刚刚喊去看的家丁，自个儿就往下钻，


    “我等不及了，我要去看。”


    沈小公子看到徐小公子往下跑，自己也是顾不得什么贵公子的形象，拿着扇子紧追其后。


    旁边的包厢打开，那徐大夫人看到在后面喊着，


    “慢些，慢些，等被挤着了如何是好。”


    原来夫人们也来了，只不过在旁边的包厢里，刚刚叶明没注意看到。


    叶明向着夫人草草打了招呼，说了一声，


    “我去看着少爷。”


    就也跟着往下跑去。


    那徐二小姐这次也来了，她拉着徐大夫人，


    “母亲，这下面拥挤，您这这下去更容易受伤，小弟身子硬，倒不用多担心。”


    徐大夫人突然想到自己儿子那圆滚滚的身材，顿时擦泪的动作就缓了缓。


    沈夫人家反正都是些武将，也没担忧过身子，倒是不担心儿子受伤，不过她心里着急，连忙指着小二，让他再去喊人一起去看。


    这酒楼本就是她的，所以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来，看着下面这阵势，后悔没让夫君搞个人高马大的武士来看榜。


    等叶明追着两个少爷下来，就看到徐小少爷如一个炮弹一样，冲进了人群，而沈小少爷身体却灵活很多，估计还用上了什么武学步伐，哧溜一下就进去了。


    叶明本以为自己应该也没问题，结果！他往里面一挤，再挤，发现了个惊人事实，


    他，挤不进去！


    这里估摸着都不止几百号人，不光是考生，还有考生的家属，以及家丁护卫什么的。


    大家都在往前挤，而从前面挤出来了，或笑或哭，连本来寒冷的空气都灼热起来。


    叶明本来并不是很着急，只是在这种氛围下，心情也不免激荡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县试不可能不过，他只关心“案首”之位。


    他的文章，定是好的，老师、师公也看过了。


    只是这案首，毕竟是县太爷亲点，也是很有些私人喜好了。


    如果这新来的县太爷是那“周子理学”一派，他可能也得不到这案首之位。


    这时候，前面的叫喊声更多了，依稀听到，


    “怎么可能！”


    “案首，案首怎么可能是他！”


    “我不服！定是有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