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前的夜晚，叶明抄写完《千字文》并且给每个字配上拼音，就酣然入睡。


    而很多人却为了明日的放榜睡不着。


    县衙的油灯依然亮着。


    晋南城的县丞，还有县学的教谕等，都苦巴巴地皱着脸。


    他们看着县令圈出来的案首，苦口婆心地劝着县令王生。


    “大人，这案首，真的不能是叶明啊！”


    打头的正是前头蔡县令被干掉时，让其先代理事务的县丞郭劲。


    “大人，您刚来并不清楚叶明的生平。”


    王生有些不耐烦，他早就做好了新到一个地方，自己会受到阻碍。


    毕竟他刚来，而当地的官员势力都已经固定，他就是外来者，做些抉择的时候，难免会有“会令不行，禁不止”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他刚来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县考，他点个案首就遭到了这些人的反对。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这叶明我是听过的，年岁不大，才情很好，他师父是王仁新。”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眼神狐疑地看向这些人，接着说，


    “他的师公是国子监祭酒叶大人，怎么？你们是怕人说闲话？这好就是好，我可不是看在祭酒大人的面子。”


    那郭县丞眉毛皱地都能夹苍蝇，心思自己这个县令真是莽啊。


    “王大人啊，您知道这叶明年岁小，但是您知道具体吗？”


    王生这还真不是特别清楚，他就远远地看过叶明，那小孩长得清俊，站姿如青松。


    “12？”


    郭县丞叹了一口气，想到那叶明这一年窜个子，倒是长高不少。


    “他才不到10岁！”


    王生眼神略微思索，10岁的案首似乎是小了点，不过也只是思索一会儿，他就眼神坚定地说道，


    “10岁又如何？圣上尚且不拘一格降人才，怎么到了郭大人这，却弄出卡年龄的规定？”


    郭县丞一听，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拼命给旁边的老教谕使眼色。


    他们可都是凭借低调和好运，才从蔡县令案件那里，成功没有受到牵连的。


    但是看到一些同行的命运，心里难免有些心凄凄。


    他们可没有跟新来的县令作对的想法，只是想着千万不能让新县令又弄什么幺蛾子，然后给牵连他们！


    心里盼着新县令是个稳妥的，结果人家一来，点个案首，好家伙，直接点到了叶明，这是嫌晋南城太平静吗？


    老教谕接到了郭县丞的眼神，为了自己能够顺利活到告老那天，他硬着头皮帮腔道，


    “县令大人！这真不是年龄的事，这叶明，虽然有神童之称，但这也让大家都知道，他开蒙到现在才堪堪一年啊！”


    “这，他若是得了案首，那这叫其他人怎么服气，定会觉得是大人，是大人为了讨好那许祭酒......最后说是科考不公，到作弊什么的，就麻烦了！”


    王生听了一愣，眼睛猛睁，手中拿着的笔都掉落在桌上，他瞪着那教谕，难以置信道，


    “你说什么？那叶明，他，他开蒙仅一年？！”


    放案当日。


    叶明早早起床。昨日二姐画图睡得晚，没有起早，所以饼子是叶母做的。


    叶明拼命咽了一口油乎乎的饼子，觉得难掩程度和矿洞发的饼子有的一拼。


    母亲的厨艺，依然是这么感人。


    他用油纸将饼子包起，准备饿得慌的时候，就能吃下了。


    叶明看了一眼一脸平静，只有那拼命上扬的脖子显示吞咽困难的叶父，


    还有笑容满面，不停给大家拿饼子的叶母，临走之前还是说了一声，


    “今日放榜，爹娘要一起去看看吗？”


    叶父喝了一大口茶水才将饼咽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叶明，


    “你今儿起这么早，就是要去看榜吗？”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徐家少爷和沈小公子都参加了，自家儿子是书童，自是要陪着两个公子看的。


    “我和你娘就不去了，今天京都那边的掌柜来，要和我们谈生意。”


    说完，他转头温和地对着叶母说，


    “你那新作的衣裳，别总放着，今日就穿上，好看！”


    叶母粗犷的面容带上一丝娇羞，


    “那你穿那件月白色的新袍子，精神！”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叶明笑着叹了口气，


    自己父母自从恢复良籍，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感情也愈发好了起来。


    本来有一对恩爱的父母自是好事，只是总被忽略的自己有些莫名吃味。


    虽然他本身也不用人陪着，但是父亲不是一直说想看到他金榜题名吗？今天应该会在榜上，父亲却不去看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场县试，父母定是想着，现在多干点活，等府试的时候陪自己去吧。


    为父母找好借口，叶明拿着油饼就出门了。


    路上遇到王大娘，还打了招呼，


    “今日放榜，明哥儿上学吗？”


    叶明笑着回答，


    “今日休息，去看看放榜呢。”


    王大娘有些惊讶，


    “你这是参加了县试？怎地都没听你爹娘说起啊。”


    叶明谦虚点头，


    “小子就试试，权当增加经验了。”


    王大娘也是点点头，


    “你年龄小，多试试也好。”


    嘴巴这样说，心里还是为报名花的银钱心疼，想着叶家人也是真疼这个儿子，明知道考不过的，还去找人花钱的报考。


    旁边的李大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叶明的背影，有些酸的说道，


    “哼，这才读了一年书，就想着去考童生，真当自己是神童了。”


    王大娘拍打了下李大婶，


    “说什么呢，明哥儿本来就优秀，忘了那天的圣旨？他可是连皇上的赞誉的人。”


    李大婶脸一红，更不服气地说道，


    “那只是说他画画好，又不是学问好，这考状元难不成考画画不成？


    就一个小屁孩，我家那口子，那同村堂哥的儿子，才真的厉害，叶家这小屁孩，就是去凑数的。”


    她越说越兴奋，


    “你们见着，去看榜这么大的事，那叶家都没人陪着去吗？不就是知道过不了，怕丢脸吗？”


    王大娘虽然知道如此，却听着李大婶说话还是感觉不舒服，


    “赶紧弄完，今天看榜人多，占个好位置，能多挣些。”


    王大娘是卖大饼的，李大婶是卖豆花的，经常两个一起卖，也算干稀结合。


    平时是去街上，这次准备就去县衙门口，人多！


    李大婶赶紧整理，说道，


    “放心，等去了，我找到我那大侄子，他要是得了案首，随便为我们说两句，我们这还愁卖？你今天运气好跟着我，可是便宜你沾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