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结束后，工作日的倦怠气息扑面而来，各行各业都显得人心浮躁。


    以至于南桥中学的大门口抓迟到的抓不穿校服的学生会人数比平常多。


    书柚也在其中，她不像其他人严肃，和谁都很温柔:“同学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一（4）班，杨立。”听书柚低声细语和他说话，他那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气焰收了起来。


    书柚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时看见了同班同学程悦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来到书柚面前，眉眼立马委屈了起来，略带哭腔的说:“班长～班长～我就迟到了2分钟，你就放过我这次吧，就一次，好不好？”手指比1十分坚定。


    可书柚从来没有通融过，声音依旧温柔且扎心:“不行的哦，你先进去吧。”程悦也没再得寸进尺。


    因为她知道书柚从来不会包庇谁，身为学生会长，书柚也会管着其他学生会的人，不能包庇自己班的同学，谁都一样，但也有其他班的人抱怨书柚，说她是刘主任的第二个版本，她本人倒是不生气，可她的同班同学们看不惯，听到别人说她，总会站出来维护她。


    后来有一次代术宁对她说:“你们班的人感觉都不错诶，挺和谐的，不像我们班整天勾心斗角的。”


    她笑着回答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啊。”


    还有1分钟就要关校门了，学生会的陆陆续续回到了各自的班里，书柚手上拿着记录，要最后一个走，四周看了看，以为没人了，就让保安可以关门了。


    铁门开始缓缓闭合，金属摩擦声中，突然炸响一声破音的“别关！”


    声音很大，吓了书柚和保安一跳，保安条件性的按下暂停键，跑到书柚面前的男生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角的汗珠不断砸在水泥地上，抬起了头，和第一次见一样，眼下有很深的乌青，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同学，你怎么了？”旁边的保安认为这话不对，这显然是睡过了，迟到了，但书柚觉得另有隐情，书柚仔细看着他才发现顾绪的额角处有伤，不是那些混混所致，她记得顾绪只有嘴角和手臂有伤。


    顾绪刚想说话，上课铃声就响了，书柚反应过来拉起顾绪就往教学楼跑:“快，要早读了！”


    她力气还挺大。


    顾绪由着她拉，再次看着她焦急的背影突然心情就好了不少。


    可书柚现在非常不好，进了教学楼她松开了顾绪的手腕，有些要累倒的迹象，她在想顾绪怎么不甩开她，让她这个小身板拉顾绪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狂奔，书柚突然觉得比晨跑八百米还让人喘不过气。


    现在好了，书柚认为顾绪是因为那夜她多管闲事在报复她，脸上有些气鼓鼓的，但下一秒摸着后脑勺的顾绪就解释了:“你没事吧？我刚刚累的迷糊了，让你拉着我跑，不好意思哈。”


    当然有事！


    “我没事，早读都开始了，我们快上去吧。”


    顾绪跟在她后面进了教室，早读是生物老师高松的。


    高松非常喜欢书柚，因为她生物好多次都是满分，这是给高松脸上贴金，只要书柚生物一满分，高松就会拿着试卷给其他代课老师面前显摆，以至于顾绪跟着书柚进来，高松没有怀疑什么。


    早读下，大部分同学都将假期作业放在桌上就去吃早饭了，小部分人则是在奋笔疾书，等课代表们都买完早饭回来后才开始收作业。


    语文课代表请假了，收语文作业的任务就落在了书柚身上，收顾绪作业时，他不在，书柚看了一眼他的语文试卷就被吸引住了，他的字迹工整又不失灵动，每一笔都遒劲有力却不张扬，字与字之间疏密得当，透着一种独特的美感，要是放在一众好字中亦可当魁首。


    书柚欣赏入了迷，顾绪走到她身后待了一会儿，也没察觉到，直到顾绪略带逗弄的语气说:“怎么？班长这是不学好，开始偷看同学的作文了？”顾绪的声音擦着耳畔落下，惊得她差点把试卷甩出去。


    转身时，怀中抱着的作业撞到了顾绪的手臂上都掉了下去，书柚的反应倒像是证实了自己在做亏心事。


    顾绪帮她一起捡作业，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快速蹲下去的原因，书柚的脸和耳朵都很红，丝毫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捡完作业，书柚说了:“谢谢。”又酝酿了会才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看的，主要是你的字写的太好看了，而且……而且我没有偷看你的作文！”


    最后一句话说的气势不凡，一听就是实话，她现在像是个快炸毛的小猫，需要安抚。


    顾绪看着她较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日光穿过教室玻璃洒在他脸上，笑容明朗得晃眼，书柚望着那抹笑意，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劲，耳朵的红却烧得更旺了。


    顾绪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作业放在了她的怀中，声音轻快:“明白了，书同学不喜开玩笑，以后不会了。”


    书柚低低应了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面。她确实不喜欢开玩笑，因为那些轻飘飘的调侃总像悬在头顶的刺，看似无意的话语里藏着太多难以分辨的真心与试探，她会多想，会害怕。


    书柚直盯着顾绪的伤，嘴角泛着淤青，小臂的划伤已经结痂，看起来没什么事。


    最刺眼的还是额角的伤，她眉头微蹙:“你的伤都没事吗？”


    顾绪知道她是特指自己额角的伤，眼神暗了暗，只是一瞬，书柚还是察觉到了，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去问，心中有些懊悔。


    “小伤而已，不小心磕桌角了。”顾绪耸耸肩，语调漫不经心:“书同学如果想多关照我的话，以后就别收我作业了，怎么样？”


    “不行！”决绝且坚定。


    书柚才发现顾绪对她的称呼变了，从“班长”到“书同学”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听着感觉有些微妙，她猜想顾绪是在学她。


    顾绪摊了摊手，无奈的说了句:“哎，好吧。”


    书柚还是好奇他的伤是怎么搞的，可他显然不想说，书柚也没再多问，和他说了句自己要送作业就走了。


    等书柚送完作业回来，就看见顾绪身边围着不少男生，大声的问着他脸上的伤都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干架了，赢没赢什么的。


    书柚在纠结要不要帮助有些为难的顾绪时，他又是一脸轻松样，回答的跟向书柚回答的一样。


    哎。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李霞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天就要月考了。”话没说完，底下同学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不想考啊。”


    “怎么办？我还没复习。”


    “别说了，我要是考不好，我爸说要打死我。”


    “这次英语我肯定超过你。”


    “谁怕谁！”


    李霞眼神微怒，拍了拍讲台:“好了，好了，第一次月考就考上学期的一半和这学期刚上的，考的不多，还有，有些人啊，不要以为自己进了一班就稳了，不用复习了，没有人会一直不变，每年底下的班都会有冲上来的黑马，所以该复习的复习，不要净想着玩，然后我来讲一下考试时间……”


    步可可往书柚边上挪了挪板凳，头微微偏向她压低嗓音:“书柚你这次还能拿第一吗？”说着指了指顾绪的方向。


    书柚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顾绪，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有70%不能吧。”


    “啊～应该不……”


    李霞严肃的喊了声:“顾绪！”


    吓的书柚和步可可身子颤了颤，被叫醒的顾绪眼睛通红，脸上还有被不明物体印出来的印子，可能是腿麻了，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当。


    “他应该困得连99乘法表都不会背了。”


    空气中不知哪飘来的这句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被李霞喊的人也笑了，因此他喜提了“门口站着”这份大礼包。


    男生们的好关系来的快，没聊上几句话就可以称兄道弟了，下了课，从门外进来的顾绪被几个男生拥回了座位上，聊的起劲，时不时还拍拍对方。


    顾绪好像成了班级里男生们的追捧对象，体育课上不少人找他打球。


    阳光下，少年利落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几缕不听话地垂在光洁的额前，他眉眼微挑，双眼透着股不服输的锐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坚毅的线条，偶尔进球时，嘴角便扬起自信张扬的弧度，在书柚眼里是这样的。


    “书柚，书柚在看什么呢？”步可可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戳破了她的专注。


    “啊，没看什么。”书柚用手扇了扇风，还看着前方，但话是说给步可可听的:“你说他们不热吗？还在打球。”


    “不热啊，今天挺凉快的，书柚你热吗？”


    “嗯，有点。”


    南桥的体育课基本上都是签完到就自由活动了，最后5分钟才可以回教室，男生打球的居多，打完球会有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女生们来送水，比如现在书柚和步可可在阶梯看完书下来，就看见顾绪身边围着不少女生送水，他没有给多余的表情，不知道说了什么，朝送水的手摆了摆，穿过女生们失落的表情，径直走向场边。


    “唉，你说顾绪是柳下惠转世吧，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他都不心动？”步可可用手肘撞了撞书柚。


    “可能他眼光很高吧。”书柚垂眸，声音更轻了。


    步可可心里“咯噔”一下，这低落的语气...不会吧？但再一想，书柚平时说话都淡淡的，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想到这儿的步可可狠狠的在心里扇了自己两巴掌，老是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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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0月8日，今天顾绪他迟到了，看到他的伤，我没记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一天过去了，应该没发现吧。他的额角处有了伤，但他不愿意说，可能是不能说的秘密吧。


    ——来自书柚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