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雷俊那副大惊失色的紧张模样，谭家艺却表现得异常的淡定。


    他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和雷俊，一人倒了一杯咖啡。


    “雷总，别慌。”


    他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群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的这份从容，让雷俊那颗紧张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谭家艺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问道：“雷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决定要建研发中心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雷俊愣了一下，回忆了片刻。


    “我记得我的意思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要么在魔都，要么在京城，就建一个总的研发中心。把全国所有的人才，都汇聚到一起。”


    “这样不仅方便大家沟通交流，提高效率，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确实是有点小家子气了。


    谭家艺点了点头。


    “没错，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我，当时却力排众议，坚持要在京城和魔都，两地各建一个。”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雷俊摇了摇头。


    他当时，还天真地以为，谭家艺是出于人性化的考虑，是为了照顾那些家在外地的员工，让他们能离家近一点。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谭家艺的嘴角，勾起一抹你终于想明白了的笑容。


    他缓缓地，揭开了自己当初，布下的那个后手的伏笔。


    “我之所以，要把研发中心一分为二。”


    “就是为了，防着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们魔都的这个研发中心，主攻的方向，是手机的工业设计，也就是屏幕和外壳这一块。”


    “而京城的那个研发中心，则主要负责，最核心的电路板设计，和芯片的封装与组装。”


    “这两个研发中心，在物理上是完全隔离的，平时也只通过加密的内部网络，进行必要的数据交换。”


    “这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防盗机制。”


    “除非他们有天大的本事能一次性地，搞定我们魔都和京城，两地的核心技术人员。”


    “否则就算他们策反了其中一边的几个人，拿到的也只是一堆根本无法拼凑在一起的，零散的碎片而已。”


    “想要凭着这些碎片，就复制出我们完整的大米1？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听完谭家艺这番话，雷俊彻底呆住了。


    他感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眼前这个，正云淡风轻地喝着咖啡的少年，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惊叹。


    老辣！


    实在是太他妈老辣了！


    他竟然在公司创业的初始阶段，在一切都还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已经深谋远虑到了这种地步？


    就已经预想到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商业间谍的风险，并且，提前布下了如此精妙的，防范的后手？


    这真的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想到的事情吗？


    雷俊不由得，在心里又一次深深地感叹。


    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妖孽。


    实际上，雷俊不知道的是。


    这些所谓的精妙布局，在后世的那些高科技公司里，不过是一些最常规，最基础的保密手段而已。


    谭家艺只是把那些成熟的经验，提前了二十年，拿出来用罢了。


    但在此时的雷俊看来。


    这就是神机妙算。


    这就是一个商业天才最恐怖的战略远见。


    京城，三里屯，深蓝咖啡厅。


    靠窗的位置，王曦和雪儿，正相对而坐。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和一丝丝恋爱的酸臭味。


    就在昨天晚上，在酒精和暧昧气氛的催化下，两人已经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王曦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将结婚，提上了日程。


    他看着对面，那个巧笑嫣然，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心弦的女孩，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他觉得老天爷对他真是不薄。


    前半辈子所有的孤单和等待，都是为了能在此刻遇到她。


    就在王曦还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时。


    对面的雪儿，却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名合格的暖男，王曦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雪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雪儿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忧愁。


    “唉，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想，我们以后结婚的事。”


    “结婚？”王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雪儿却又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结婚，总得有个自己的家吧，可是，京城的房子，那么贵……”


    王曦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一脸自豪地打断了她。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们大米公司，可是隶属于家根网络的，我们公司的福利，好得你都想象不到，只要我再干几年，公司就能分房子，到时候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他以为这番话能让雪儿开心起来。


    可雪儿听完，脸上的愁容却更深了。


    “可是要等好几年啊。”


    她看着王曦，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期盼。


    “王曦，我真的好想，能早一点嫁给你，早一点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要是我们能想办法，赚点快钱就好了。”


    王曦的心，被她这句话，给彻底融化了。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什么快钱？只要能让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以为，雪儿会说什么，一起做点小生意之类的。


    可雪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雪儿的目光，变得有些闪躲，她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样。


    “王曦，我听说……”


    “现在有很多大的跨国公司，都在高薪挖角你们大米公司的人才。”


    “给出的待遇，非常好，不仅工资翻好几倍，而且只要你愿意过去，还会给一笔，非常丰厚的，额外的奖励。”


    她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为你好的期待的眼神，看着王曦。


    “我希望能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考虑一下。”


    “离开大米公司，去一个能给我们更好未来的地方。”


    “……”


    咖啡厅里，依旧放着舒缓的音乐。


    但王曦的耳边，却只剩下了一片嗡鸣。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甚至准备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孩。


    感觉，那么的陌生。


    他以为她爱的是他的才华，是他的人。


    可现在他才明白。


    她爱的只是他脑子里，那些能换成钱的技术秘密。


    一股巨大的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从他的心底，轰然爆发！


    他猛地，站起身。


    因为动作太大，甚至带倒了面前的咖啡杯。


    滚烫的咖啡，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他指着雪儿，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声音，因为颤抖而嘶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是个工程师，不是个可以为了钱，就出卖自己公司，出卖自己老板的，叛徒！”


    “谭总和雷总，那么信任我，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我王曦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他们的事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番话。


    然后再也懒得看那个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一眼。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咖啡厅。


    只剩下可怜的雪儿，独自一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在风中，凌乱。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几百万美金的诱惑。


    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