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手足之孽终有报,通天大网初现形

作品:《锦衣卫府小奶包,祥瑞震惊全京城

    裴听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杨烈的心窝。他接着说。


    “杨将军,关于陈铮……”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如何将那把最锋利的刀子递过去。


    “京城刺杀一事,我们的人经线索查到陈铮时,他……就已经死了。”


    “死于南疆噬魂蛊。是他背后之人,先一步灭口了。”


    杨烈猛地抬头,眼中血丝瞬间密布,像蛛网般爬满眼白。


    静。


    帐内空气凝固,落针可闻。


    他喉结剧烈滚动,仿佛想说什么,却只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喘息。


    “嗬……嗬嗬……”


    那声音破碎,带着令人心悸的压抑。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杨烈猛地向后仰头,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从他胸腔爆开!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癫狂,更有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痛快!


    积压了数十年的屈辱、愤怒、悲哀、悔恨,在这一刻尽数喷薄,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同呕出。


    赵毅被他这副模样惊得不轻,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裴听云只是静静看着,眼神深邃,没有半分波澜。


    杨烈笑着,眼角却滚下两行浑浊的泪。


    死得好!


    死得真是太好了!


    这个畜生,终于遭了报应!


    即便不是亲手了结,这个结果,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解脱。


    压在心头最重的那块巨石,终于被彻底粉碎!


    笑声渐歇,杨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地。


    他大口喘着气,眼神却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后,一点点清明起来。


    “裴大人,赵兄弟……”


    他嗓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当初,我被那畜生和南疆妖人暗算,中了‘缚身蛊’……”


    “但我杨烈的骨头,还没那么容易软!”


    他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囚禁。


    凭借远超常人的意志,他曾有过几次短暂的神智清明。


    就是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他意识到大祸临头!


    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和力气,他咬破指尖,用自己的鲜血写下求救密信。


    他将密信交给身边最信得过的几个亲兵。


    那些南疆蛊师,对他炼制的‘缚身蛊’太过自信。


    他们以为,母蛊在手,那些逃出去的亲兵即便身中子蛊,也已是强弩之末,难以掀起风浪。


    于是他们更专注于彻底控制杨烈这枚关键棋子,便未曾全力追剿。


    裴听云接过话头,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南疆此举,意在灭口。”


    “瑞王京中事败,陈铮这颗在西北的棋子对他们而言已无太大用处,反而可能暴露更多。”


    “他们大概是想用陈铮的死,彻底切断这条线索,或许也有借此进一步打击你的意图。”


    杨烈眼中闪过浓烈的嘲讽。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陈铮在我心中,早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国贼!”


    “杀了他,反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让他彻底没了那最后一丝可笑的、不该存在的血脉顾忌!


    赵毅在一旁听得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没去捶桌子,而是猛地抓住杨烈的肩膀,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他娘的!杨兄弟,这帮杂碎……他们这是把你当猴耍,把我们西北军的将士当牲口!这笔账,老子记下了!不把他们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老子就不姓赵!”


    裴听云神色依旧冷静,清冷的声音带着决断。


    “陈铮虽死,但他贪墨军粮,私通南疆,绝非一人所为。”


    “其背后那张大网,尚未完全扯出。”


    “南疆在西北经营多年的势力,也绝不会因一个陈铮的死而土崩瓦解。”


    裴听云独自一人,踱步回了自己的卧房。


    夜色更显深沉。


    裴听云立于窗前,目光穿透沉沉夜幕,望向远方,深邃而锐利。


    固原城失守的背后,是瑞王景珂那张遍布朝野的阴谋大网。


    这里的乱局,恐怕仅仅是个开始。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但是——幕后之人真的只有一个瑞王么?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身,视线落在书案上。


    那里摊开着一份卷宗,是卫迟不久前连夜从陈铮府邸搜出的物品清单誊抄本,刚刚才送到他手中。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纸面,最终在一处记录上顿住——“江南云锦坊,特供‘醉春风’胭脂三盒”。


    他眉头微蹙,“云锦坊”三字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一角。


    那是数年前彻查江南织造贪腐案时,卷宗中一晃而过的商号名,当时因其主要牵涉一些后宫采买的细枝末节,与主案关联不大而未曾深究。


    但“特供”与“醉春风”这等专供内帏的雅名,让他瞬间警觉。


    如今,竟在千里之外的固原城,一个边将之弟的府邸中出现,这绝非寻常。


    他眉心微蹙,“云锦坊”、“特供”、“醉春风”这几个字眼隐约勾起了他一些尘封的记忆。


    他仔细回想,京中彻查瑞王党羽时,他亲自过目过虞贵妃的遗物清册,其中确有几盒“醉春风”胭脂的记载,产地正是江南云锦坊。


    据闻此胭脂早已停产多年,乃是旧时贡品。


    当时因与宫变主案关联不大,只作为寻常后宫旧物记录在案,未曾深究。


    不想今日竟在此处,从陈铮府中搜出同样的胭脂,且有三盒之多,这背后牵扯绝不简单。


    一个偏远边将的弟弟,一个深宫得宠的贵妃,跨越千里,时隔多年,竟都与这个曾一度淡出视线的江南商号有所牵连。


    裴听云心中一凛,一个冰冷的猜想迅速成形,那些关于瑞王母妃虞氏入宫前江南背景的零星情报,此刻如碎片般被这盒胭脂串联起来。


    当年,陈铮的生母陈氏,江南富商为何偏偏要下嫁给家境平平的杨父?


    这其中,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瑞王生母,亦是同样来自江南的前皇贵妃虞氏。


    三十年前入宫,身娇体柔,深得先帝宠爱。


    江南女子……


    裴听云心中一凛,当即沉声,对帐外候命的锦衣卫低喝。


    “陆远航。”


    一名身形精干的锦衣卫千户应声而入,单膝跪地。


    “卑职在!”


    “你即刻带人,暗中详查固原城及其周边,追溯至三十年前至今,所有江南籍贯、以婚嫁或投亲等名义迁入,且家资来历可疑的女子。”


    “重点排查那些与本地官员将领有牵扯之人,尤其是杨烈将军提及的陈氏嫁入杨家前后数年内迁入的江南女子,以及那些背景模糊的所谓‘江南瘦马’。”


    “看看是否还有如杨家这般的情况。”


    “是!”


    陆远航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裴听云目送陆远航消失在夜色中,窗外的风似乎更冷了几分。


    若他的猜测属实,那么瑞王景珂,或者说前皇贵妃虞氏的布局,其根基之深,用心之歹毒,恐怕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一张织了数十年的网,如今才刚刚掀开一角。


    裴听云静默片刻。


    从怀中取出一枚代表着加急密令的玄铁雕鸦令牌,沉声道:“‘飞鸦’传信,即刻启动京中暗桩,同步排查全国各边陲重镇、军事要塞及京畿之内,三十年来所有与江南有关联、背景可疑,并与地方官员将领或望族联姻的女子及家族。此事,务必秘密进行。”


    那亲信接过令牌,躬身一揖,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裴听云俊美却寒峭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