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时候王小下美而不自知，她自幼都是短发，每日里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并非校服买大了而是她太瘦了，刚步入青春期的她在一年内长高了十厘米，从班里坐在前排的矮个子变成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高个子了，原本她比李逵要矮上半头，暑假一过她便与李逵同样高了。


    身高的快速生长使得她几乎没多少脂肪，所以她消瘦，把原本婴儿肥的脸也瘦得棱角分明了，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莫名地带着一种异域之美。


    张天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趴在桌子上看王小下读书，他学习自来不好，他也不喜欢学习，每天的作业也都是让王小下代写，每次的酬劳是中午的一根雪糕。


    和王小下交好的王安梓没有和王小下分到一个班级里，她对王小下代写作业一事十分不满觉得张天傲是在欺负王小下，但王小下自己却不以为然，她说如果不帮张天傲写作业的话那她自己的作业也不爱写，帮人写作业也可以间接督促自己要按时完成作业。


    当阳光洒在王小下脸上的时候她正埋着头认真地学习，她在认真的时候张天傲从不打扰只安静地看着她，他会趴在书桌上闭着眼睛睡觉，等老师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他便会故意将胳膊向王小下那边挤过去。


    王小下是旧时代里最后一批用那种两个人共一张桌子的一代人，半年后学校便整体地换了新的单人用的桌椅，而在那之前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和张天傲争地盘。


    实际上王小下并不知道张天傲是在假睡，她会用力去推那只粗壮的胳膊，有时候张天傲会故意把胳膊收回来一点点，等王小下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又马上更卖力地挤过去，有时候他甚至挤得她连放本书的地方都没有。


    王小下课堂上大半的时间都在暗自跟那只胳膊较劲，但是她又非常懂事地从不打扰张天傲睡觉，只等到下课铃响了张天傲慢悠悠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她才会对着这只胳膊的主人告状。


    “你睡觉胳膊都跑我这边来了！”王小下说。


    “你这不是有地方么！”张天傲说。


    “哪有啊！你睡觉的时候胳膊都压这来了！这么大点的地方我上课连书都打不开！”王小下一边比划一边撅着嘴说道。


    “那你就这么看！你别全打开你打开一半不完了么！”张天傲胡搅蛮缠起来。


    “那老师还讲这一半呢！”


    “讲这一半的时候你把那一半翻过去呗！”


    “那我还得看那一半呢！”


    “看你就再翻过去，你一半一半看不得了！”


    “那我咋写字啊！”


    “你下课写呗！”


    “那老师讲课我得标记啊！”


    “啊，那你就把手收起来这么写”


    “这我咋写啊！”


    “这咋不能写”


    “我画线！以后咱俩谁也不许越过这条线”


    “你画吧！你这不是中间！”


    “这咋不是中间？我拿格尺量的！”


    “你量的不准，我给你量”


    “这明显你那边比我这边大啊！”


    “那我比你胖啊！胖我就得多占地方”


    “那行，那就在这画”


    “不行，我胳膊粗，这块得拐弯”


    “你这拐弯给我地方拐没了！”


    “那我胳膊就得在这！”


    “不行！我就在这画”


    “不行，你在这画”


    于是一场大仗又开启了，王小下先动手打得张天傲，张天傲又马上还了她一脚，紧接着李逵也参与进来，三个人的混战又开始了！


    王小下从未想过第一个发现她给张天傲代写作业的人会是他们的语文老师。


    张天傲自从和王小下同桌以后课间外出的时候就很少了，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起玩闹，那天他们闹得正起劲呢突然被班里的一个同学打断了。


    “王小下！语文老师找你让你去办公室一趟”那个男生说。


    王小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看张天傲，她自来胆子有些小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但是又想不起来错在哪里了，张天傲也一脸迷茫地看向她，她站起身低着头皱着眉头向着办公室走去。


    王小下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正迎上赵安河温和的目光，他是这里最年轻的代课老师，年轻而温和，笑起来充满了朝气。他几乎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学生，似乎在他眼里没有好学生与差学生的分别几乎对每个学生都是那么温和而且充满了耐心。


    “你来了”赵安河说，嘴角跟着咧开来。


    “嗯”王小下低着头回答。


    她走到办公桌前停下来，看到赵安河手里正拿着她的作业本，她一眼便认出是自己昨晚写的作文。


    “这是你写的不？”赵安河将那张纸拿起来递到王小下面前问道。


    “是”王小下肯定道。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之后赵安河才将手轻轻挪开露出了下边的名字，张天傲。


    “你写的为什么是张天傲的名字呢？”赵安河问道。


    王小下瞪大了眼睛，完了！露馅了！


    “不说是吧！你看这个是你作业不”赵安河又拿起一张一模一样的纸递到王小下面前质问道。


    王小下代写作文从来都是用自己的本写两份，所以两份作业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全一样，所以如果不看名字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而赵安河手里的这份下面的署名正是王小下自己。


    “嗯”王小下只好承认道。


    “为什么帮别人写作业？”赵安河轻声问道。


    他没有一丝责怪的语气反而语气温和的让人觉得王小下是受人胁迫的。


    “没有”王小下嘴犟地说道。


    “这个是谁的？”


    “我的”


    “那这个呢？”


    “张天傲的”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


    “那这是他自己写的？”赵安河问道。


    “嗯”王小下说。


    “这两个字体一样的，他的是自己写的那你这份是他给你写的？”赵安河说。


    “不是”王小下说。


    “我知道这两个都是你写的”赵安河笃定地说。


    “老师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王小下反而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每个人写作文都会有各自不同的风格？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作文但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而这个文风一看就是你写的”赵安河耐心地解释道。


    “啊！”王小下瞪大了眼睛很是服气地回应道。


    赵安河不禁被她这单纯的样子逗笑了。


    “行了，以后别帮他写作业了！你回去吧！把张天傲给我叫来”赵安河最后说。


    于是王小下如释重负地回了班级里，当张天傲一脸担心又好奇地看着她时她开始对张天傲即将要面临的苦难感到幸灾乐祸。


    “语文老师让你去办公室”王小下说，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于是轮到张天傲一脸迷茫又诧异的表情站起身向着办公室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