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敲门声极有规律，三长一短。


    费远似乎听出了是谁，对姜轻谣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起身去开门。


    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四十出头的大姐，身边依偎着一个八九岁，瘦巴巴的小女孩。


    看到费远，大姐眼睛一亮，“小费！听到村口有动静，我就猜是你！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大费他们走后，我以为你也……”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没再说下去。


    “哎，之前的事都过去了，别提了。”费远抿了抿嘴，弯下腰对瘦弱的小女孩露出笑容，“温温，好久不见了，”小女孩红着眼扑进费远的怀里。


    见此，姜轻谣收起了腰间的手枪。


    看来是费远的熟人。


    三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费远才想起屋里的姜轻谣，连忙侧身引荐道，“这位是我现在所在的麒麟山基地长，叫她姜老板就可以。”


    “姜老板，这是方萍萍姐，还有她女儿白温。以前在工地，多亏了萍姐承包我们整个工地的盒饭，那手艺，绝了！”


    姜轻谣了然点头，伸出了手。


    方萍立马用衣物擦了擦手，和姜轻谣回握。


    费远抬头对姜轻谣解释，“之前家里人出事，我受不了打击才离开……萍姐大概是以为我想不开寻短见了，听到动静才过来看看。”


    萍姐连连点头，眼圈微红，“小费以前没少帮我们娘俩，我真怕他……唉，回来就好！这个点，你们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家吃！”


    费远连忙摆手拒绝，“萍姐，不用了，你的物资留着给温温补补身子吧。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这么瘦呢。”费远心疼地摸了摸温温的头。


    姜轻谣瞥了一眼小女孩，她确实瘦弱得可怜，眼神怯生生的像小鹿，带着末日常见的惊惶不安。


    “哎！你难得回来，以后也不在这儿住了，这顿饭就当萍姐给你送行！”萍姐态度坚决。


    既然盛情难却，费远和姜轻谣二人也就不过多推辞了，起身跟着去萍姐家吃饭。


    萍姐家离费远的出租屋不远，走路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刚走到门口，萍姐还没推门，屋内一个老迈刻薄的女声传了出来，“熊老头，我跟你打包票！别看我家温温现在小，这模样底子在这儿呢，长大了绝对不丑！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绝对没问题！”


    “而且咱们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就算这丫头片子跑回来，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也能给你揪回去。”


    “这么好的货，我要你一百斤大米，不过分吧？”


    姜轻谣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好家伙。


    吃个饭的功夫还能撞上人口买卖的现场直播！


    听完屋内的对话，萍姐脸色煞白，猛地将温温护在身后，一脚踹开房门，“妈！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卖温温，你别再打她主意了！”


    屋内的白老太婆见儿媳回来了，非但不慌，反而一脸被打扰的不悦，“卖不卖轮得到你做主？这个家我说了算！一个赔钱的哑巴丫头，光吃不干活，留着糟蹋粮食吗？”


    萍姐气得浑身发抖，“妈！你摸着良心说！你每天吃的饭，烧的柴火，哪样不是温温出去找回来的？她是你的亲孙女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呸！”白老太恶里恶气地啐了一口，眼角都快吊到天花板上去了，“捡点柴火也算干活？她那点东西够她自己那张嘴吗？她可别叫我奶奶！我儿子就是被她这个丧门星克死的！现在这天灾人祸，也全是她招来的！说不定她还想克死我！”


    姜轻谣听得眉头紧皱。


    这老太婆的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泡水了？天灾能赖一个哑女身上？


    没想到自家婆婆能发出这种言论，萍姐气得嘴唇哆嗦，一时说不出话。


    见方萍语塞，白老太神情更得意了，枯瘦的手指直接戳到了方萍脸上，“当初我就瞧不上你，把我儿子骗的鬼迷心窍嫁进门，五年才生下这么个哑巴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


    “这种哑巴赔钱货，留着就是碍眼！”


    “熊老头，人回来了，你赶紧验验货，没问题就……”


    砰地一声。


    白老太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震翻全屋。


    姜轻谣手中的枪口冒着淡淡的白烟，“赔钱货？”


    “哑巴就是赔钱货？女人就是赔钱货？那你妈生你的时候怎么没把你这个老赔钱货给卖了？让你活到七老八十还在这儿祸害人？”姜轻谣的声音就像二月寒冰。


    白老太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一哆嗦，看清是姜轻谣开枪后，顿时气得跳脚，“哪里来的小贱人，敢在老白家撒野！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


    “呵。”


    姜轻谣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再次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子弹擦着白老太头顶的发丝，射进了身后的土墙里，溅起了一墙灰土。


    “是和我没关系，但是我看着不爽，明白吗？”


    一旁的熊老头吓得脸色惨白，腿肚子直转筋，打着哆嗦开口，“和我没关系，是她找我来的！我现在就走！”话刚说完，熊老头脚步不停，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而白老太则是被擦头而过的子弹吓得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再不敢叫嚣。


    方萍和温温也吓得紧抱在一起，眼神惊恐地看着持枪的姜轻谣。


    姜轻谣的枪口重新指向瘫软在地的白老太，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块风干兔肉，“萍姐说了，她就算饿死也不会卖女儿。况且，你墙上挂的那些兔肉，全都是温温布置的陷阱，弄回来的吧？”


    姜轻谣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你说温温吃白饭？呵，你这个只会动嘴皮子，卖孙女的老东西，要脸吗？”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白老太吓得浑身颤抖，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姜轻谣的舌尖扫过后槽牙，刚想再讥讽几句，一只冰凉颤抖的手按住了姜轻谣的枪管。


    是方萍。


    她脸色苍白，眸中含泪，带着疲惫和哀求看向姜轻谣，“姜老板……我知道你是好意，谢谢你……可她……她毕竟还是我婆婆……”


    后面的话方萍没说出口，但那表情和眼神就已经说明一切。


    姜轻谣看着方萍按在枪上的手，又看向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白温，再瞥了一眼地上成了一滩烂泥的老太婆。


    姜轻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行。


    合着她掏枪救人，倒成了多管闲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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