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京
作品:《听说世子妃是个伪娘》 进了京城后,小白自小边陲之地长大,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街道,街边的热闹繁盛吸引着她,沿途好奇的四处观看,时不时还要戳一下聂千屿,与之分享一二。
聂千屿心绪难平,毫无兴致,无反应的呆坐着。小白见此也失了兴趣,不再动作,安静了下来。
约莫一刻钟后,她们被拖带到了刑部大堂,聂千屿刚入刑堂便看到了高挂的牌匾“明镜高堂”,起笔随意,但苍劲有力,笔锋凌厉,渗透出一股冷峻之意,那压迫感倒像是索命阎王。
她无意般迅速环顾了四周,这里门厅异常宽敞,漆黑的柱子撑起了这肃穆高堂,她的左右站了两排带刀的官兵,每一个脸上都无甚表情,冷酷至极,个个皆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没等聂千屿观察完这里,两人就被押着跪了下去。
聂千屿膝盖随之一痛表情扭曲了一下。
不愧是刑部,地板也比寻常硬了那么几分!
聂千屿跪了一会,还未有什么动静,便蠕动了下身子,想缓解一下发胀的膝盖。
忽而一声高呼“尚书大人到~”
聂千屿忙的又趴跪下,不再抬头,眼尾处一抹红色擦身而过。后似是又跟了几人,还未等她抬首观察一下情况。
那高位上的阎王用板子猛拍了一下桌子,这声音在这屋子里震出了回声,聂千屿只觉阵阵耳鸣。
那人开口了“许浅浅,今日刑部侍郎沈大人的儿子沈礼才在你居所失踪,这事你可认?”
“许浅浅,抬起头来!大人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耳边又一声爆喝。
听了这声,聂千屿抬起头与上头坐着的那人直视了去。
见那主审人,也就二十岁的模样,一身红色官衣,五官温润,温文尔雅,眼神虽威严但不凌厉。
相比于慕潇,整个人更多出了些随和成熟的气质,若不是居于这刑部大堂,倒像是红叶下摇扇吟诗的翩翩君子。
那人旁边站了一位身着绿色官衣的中年男子,观那仇视的眼神,聂千屿猜测大概率就是刑部侍郎沈礼才他爹了。
只是不知这刑部尚书是谁,如此年轻就能坐上高位,这人不可小觑,必不是表明看上去这么好商量。
聂千屿这一直视的功夫,脑子里已经分析了个大概。
沈明见聂千屿抬眸直视,似是丝毫不惧,又见她眼睛一转不知在想什么,顿时有些生气。
“赵大人,我看这女子还没知道我们刑部的厉害,不若用些刑罚稍作恐吓,让她也沉沉心气儿,知道自己在这刑堂之上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这沈明也不避讳,直接在这高堂之上大声提议,摆明了是要说给聂千屿听,吓唬一二。
这意思是难道她看起来不够害怕?让他们觉得自己冥顽不灵?
聂千屿心揪了一下。
片刻见这女子扑通一声趴跪下啜泣道“大人,尚书大人,小女子并非不惧,刚刚被带进来只是被尚书大人美色迷住了眼,望大人恕罪!”
聂千屿甫又抬头,用袖口沾了沾脸颊的泪水,接着又诚恳真挚的说道“大人您只管问,小女子必定如实告知。”
沈明见状,甩了下袖子猛哼了一声。
尚书大人闻言倒是轻笑了一下,这笑像是化冻的春水,淌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许小姐莫怕,只要你如实告知,本官手下必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小女子相信大人”堂下人似是被这话安抚了一般停止了啜泣。
“既如此,那你且说,腊月十一那日夜里子时,你身居于何处?”
聂千屿迷茫的转了转眼睛,像是认真回忆思索,须臾回答道“那日夜里,与往日并无不同,我与小白像往常一样早早便休息了。”
“一派胡言!”沈明正欲发作,见那为首的男人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沈家沈礼才的贴身小厮那日陪同沈礼才一起去了碧云寺后山,据那小厮所言,沈礼才进了碧云寺便再也没有出来,而那小厮说他就是去寻你的!这事你可认?”这话不复刚刚的温柔和煦,带了些冷冽胁迫的味道。
堂下人身子抖了三抖。
“回大人的话,那日我和小白委实没有看到沈公子,他虽往日对我多有照拂,但那日确没有前来。往日每过几日他便会来看我,但自入了腊月再没有来过,我也非常纳闷!不知沈公子怎会无故失踪!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忘大人明察!”说着又匍匐到地上哭了起来。
小白不明所以,只是牢牢记得聂千屿说过的话,本就畏惧这高堂,也跪着啜泣极力配合聂千屿。
此时,门外一声高呼“平南王世子到~”
在座的各位都没意料到这人会来。
聂千屿大概是知道的,定是听说了她被抓的事情,担心这“许浅浅”把他们二人抖落出来,特来监视顺便恐吓。聂千屿趴的更低了。
还未等他们反应,见这慕潇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赵迁赵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慕潇老朋友一般朝那尚书大人熟埝的寒暄起来。
这个名字在聂千屿脑中炸了开,赵迁??!他是赵迁!
募地想起了在刑州城食肆听到的那些闲聊八卦,刑部尚书赵迁。这段时日赶路,竟把这茬给忘了!
他是父亲书信上那个赵迁吗?
聂千屿并未抬头,心中震惊不已。
赵迁见此也忙起身向慕潇行礼,虽是行礼,丝毫没有卑微之感,反而是不矜不伐,落落大方“世子,确是有一阵子不见了,不知您今日前来是有何要事?”
慕潇似是随意的环顾了这刑堂,顺带撇了地上那女子一眼,因地上这人跪着只能看见她的侧脸,身上依旧是那身粗衣,肩膀不停的颤着,似是怕极了,须臾又收回了视线。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抓那贼人之子的事情,我想问一下,你这里可有消息了?”
“这......世子,当下臣还有公务要办,不知可否改日再与您详述,或者您先于后堂饮茶休息片刻,待我审完这女子,再与您细说。”赵迁如是说道。
“奥奥,没关系,既然大人在忙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必不耽误大人审案子,大人您继续!”
“只是,朝堂事乃机密事,不知世子可否移至偏厅?”赵迁耐心的劝着。
奈何眼前人已经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坐下之后还轻掸了下白袍前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妨事,此处甚好,本世子就做这吧,大人继续。”
在场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这位爷要干什么,但瞧这架势,怕也是赶不走。
聂千屿心道,这人脸皮真是太厚了,饶我这般对上他也是自愧不如。
赵迁闻言也不再劝说,畅快一笑“如此也好,那劳烦世子稍等片刻。”
待赵迁坐回主位后,对着沈明说道“侍郎大人,堂下这女子说那日并没见到你儿子,你是否还有别的证据可以指控。”
“赵大人,有的,请您稍等!”随后对下面人示意了下,大堂之上又走上来一个人。
“福平,你且将那天的事情都说出来。”
“是是老爷,老爷那天少爷不听您劝告,迫我从沈府攀墙而出,少爷往日确实间隔不超过五日就会去那半山腰上寻许小姐,而且他们每次见面时间都是子时左右,这次少爷十天未见,一出门便直奔碧云寺去了。”
“每每到了那碧云寺,少爷都会让奴才在外边等着,那天我见着少爷刚进碧云寺便与她搂抱着去了后山,后来我等了一夜也不见少爷出来,这才禀告了老爷。”
“为何是子时?”赵迁疑道。
“因为子时已近深夜,许小姐之前多次央求少爷顾及她的名声,不欲让此事传开,便......”
聂千屿虽趴着但仍感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慕潇闻此嗤笑一声,似是嘲讽。
“你亲眼看到少爷搂了许浅浅进去?”
“是,当时少爷身着绿袍,眼瞅着怀里拉过来抱住了一着白裙的女子,后来小的就不知道了。”
聂千屿见状忙为自己辩驳道“大人,这人在说谎,我这些年被抛弃在山中,孤身一人,仅捡了个小丫头相依为命,平日省吃俭用,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买裙子,沈公子虽照拂我很多,但他对我也并非如此阔绰,平日照拂也只够我们基本吃穿用度,平日里我好衣裳都没有一件,哪里来的白色裙子。”
“哦?那你的意思是,那天你没有见到沈礼才?但据福平所说,他确实看到了沈礼才进山。”
“没准福平看花了眼,那日碧云寺刚下过大雪,许是福平看错了,把路边的雪看成了白裙子?”聂千屿胡扯道“若大人不信,可以去我那住所搜索一番便可知道我是否有什么白裙子。”
福平闻言也挠了挠头,那日确实月光昏暗,但确实隐约看到了白裙子。
“福平,你到底是否看到了?”赵迁拍了一下桌子,重喝。
福平吓得跪了下来“大人,那日天色昏暗,我确实隐约看到了许小姐好像穿了白裙子。”
“什么隐约,什么好像?”赵迁更怒了。
“大人,小的不敢撒谎,那白裙子或是.....我看走了眼,但少爷确实进了那碧云寺,大人可以请碧云寺姑子过来指认,或许有人见过。”
“碧云寺一向不涉红尘事,如何能为你指认?”慕潇慢悠悠的开口道。
在场的人没想到慕潇竟会帮许浅浅说话,难道今日他来是为了许浅浅?在场的人疑惑。
“大人,我确实不清楚沈公子为何会失踪,沈公子这些年暗中对我多有照拂,对我而言,犹如再生父母,恩重如山,我必不会恩将仇报,若我真知道沈公子失踪的内情,定会告知于您。”
“我也希望能早日破案,找到沈公子,也好还民女一个清白。”聂千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前几日还在缠绵恩爱的情郎,此刻已经被她视作弃子,还当真是无情无义。
慕潇听着地上这女子信口胡诌,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厌恶。
赵迁闻言,垂了眸子“沈大人,不知除了福平,可还有别的证据?”
沈明揩了揩头上的薄汗。
“这......暂时倒是没有,但是福平所言句句属实啊。”
聂千屿见自己已经掌控住了局面,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珠,不经意侧眸,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慕潇。
慕潇那双好看的星眸冷冷地的盯着她,这眼神里的威胁藏都藏不住,聂千屿假装看不见似的跪正了身子。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疾步来到赵迁身边耳语了一番,随后不知赵迁说了什么,士卒领命跑了出去。
片刻,又一人来了这刑堂,边往里走边拱手道“赵大人,多谢赵大人将此事告知于我这老匹夫,如若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生了个什么东西。”
“我这小女一向品性不端,从小便让她在碧云寺修养心性,没想到佛祖面前,她仍如此顽劣,不知悔改,惹下这样的祸事。早知如此,唉....”
聂千屿看清了来人,闻言便知这就是传说中的许忠蔚了。这人四十模样,身形微胖,蓄了些山羊胡,右侧面颊处还有一颗亮眼的痣,单薄的眼皮覆着那看起来很精明的一双小眼。
这长相举止无不彰显着是个奸猾精明的老头。
许忠蔚言毕,转身冲沈明拱了拱手“沈大人,不知令郎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找到,若这件事情真和这孽女有关,本官绝不袒护。”
说着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恨恨的指着聂千屿,随后伸出巴掌就要打她。
十多年,眼前这个人对许浅浅从未有过一丝关怀,竟也有脸皮自称为父。山中少女临终的样子突然浮现,离世前眼眸里充斥的都是对许家的恨意,遗言也未提这个父亲一句。
而此刻,这父亲?如此不分缘由,是非不分,上来就给自己亲生女儿扣屎盆子,分明是来置许浅浅于死地的。
思及此,聂千屿气也上来了。
不复刚刚的柔弱哭泣,猛地起身,狠狠抓住了这老匹夫快打下来的手。
“你,也配当父亲?”
女子目光凌厉,眼底具是冷漠。
如若不是还要靠他在这京城立足,非把这老匹夫爪子卸了。
许忠蔚被气得胡子乱飞,指着聂千屿鼻子就要开骂。
赵迁见状赶忙来阻止这场父女闹剧,“许大人,今日之事未下定论,只是令爱似与这件事有关联,便带来审问了两句,不必如此动怒。”
随后又劝说聂千屿“许小姐,身为小辈这般抓着父亲的手,属实不妥,快放下手,跟父亲回家!”
聂千屿看着赵迁,思索一番,出一处气便罢了,日后少不得还要进许宅,不好闹得太僵,冷哼了一声,倏地松开了他的手腕,侧眸不再看他。
许忠蔚气不过,看着又要继续教训一番。
“许大人,令爱孤身一人被丢弃在后山,竟要靠沈公子贴补才能勉强过下去日子,如此这般,怕是不妥,不若,您今日就将她都带回去,好生安置,日后再有案件上的问题我再来询问令爱不迟。”赵迁劝慰道,原是朝中二品大员,对一个太医如此客气,好言相劝,也是给足了面子。
许忠蔚闻言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羞愤难当,一心只怪许浅浅不知羞耻,攀附贵人,好端端地,被牵涉进如此巨案中。
他对许浅浅非常不喜,不仅有她母亲身份低贱的原因,在许浅浅出生后几个月,许忠蔚家中接连发生几件大事,皆是大灾大祸,慧荷猜想是否家中风水不好,便请了道士前来查看,最后留下一句“妖魔附体,此人不除,家祸不去”,定了许浅浅此生命运。
今日他本不想来,奈何惊动了朝中刑部大员,又听闻平南王世子也撞见了这一桩事,见属实无法掩盖,只好不紧不慢的来了。
许忠蔚不好再辩,冷哼了一声,瞪了聂千屿一眼“孽女,还不跟我回家。”
不等聂千屿跟上,甩甩袖子和赵迁告辞便走了。
沈明急了,忙要阻止,赵迁双手拦住“沈大人,今日本官已审,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许浅浅与令郎失踪一事有关,此案还需慢慢商榷,再说她就在许太医府上,待有了其他证据,我们再去提审也不迟,人跑不了的。”
沈明虽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聂千屿见赵迁如此说,谢过之后,拽起腿已经发软的小白就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