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作品:《脱笼而出

    被陆晴托着右手手肘站起来,长时间的跪姿,膝盖还不太适应完全直立的姿势,只能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向支撑的那个小小的点。柔软的手掌包裹着肘关节,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进皮肤。


    带着人在椅子上坐好,陆晴才回到主座的位置。盘子里的牛排还剩下三个小块儿,陆晴插了一块儿送进嘴里,咀嚼着看身侧的时雨切割那完整的一块儿。再瞅瞅自己盘子里的,还有地板上掉落的两块儿,突然就有点儿不高兴了。


    “刚才我的牛排你吃了大半,所以你是不是得分给我一半!”


    时雨切牛排的动作停住,僵着身子看了陆晴好一会儿。陆晴倒没不好意思,把盘子直接送到时雨旁边。这样的陆晴总让时雨觉得不真实,但这似乎也是陆晴真实的一部分。因为时雨不时就会见到这样的陆晴,可爱的,带着些讨好的,孩子般理直气壮的,像个有姐姐宠着的妹妹,而她就是那个宠着人的姐姐。


    将牛排不均匀分成两份,将多的那份送到旁边的盘子里。


    “谢谢!”陆晴回答地清脆又利落,还没说完就立马把盘子端回自己身前。


    时雨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小孩儿抱着球跑出院子的情形。小孩儿刚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好不容易劝说了邻居阿姨不告诉自己爸妈还拿回了球。于是迫不及待一边喊着谢谢一边往外跑,生怕那家的主人后悔。


    微微抬起下颚,时雨用余光去看此时的陆晴。她正专心切着手里的牛排,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气势。


    又或许陆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她已经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单纯去看陆晴,从而知道别人眼里的她是什么样子的了。长久以来,陆晴施加在她身上的暴力与强迫早就让她在看她时戴上了有色眼镜。


    “我得先开个短会,你吃完饭去挑个喜欢的鞭子,在客厅等我。”陆晴站起,右手划着餐桌边缘走到时雨身前。弯腰,两手捧着时雨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语气更加柔软,眼神里带上鼓励和期待,“乖一点儿,好不好?”


    时雨回望着她,重重点头。


    陆晴露出一个欣慰的浅笑,顺手将时雨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我解释你做的那些事。”直起身,捏着碎发的右手顺着耳后滑到时雨的发尾,“之前都没太注意,头发好像又长了不少。再长几年是不是就要及腰了。”


    时雨一动不动,也不回话,任由陆晴把玩她的长发。


    “乖乖听话,我得上楼开会了。”陆晴低头看了眼腕表,语气里为自己不能在楼下陪着时雨而感到十分抱歉。用指尖勾着时雨的下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以示安慰,就快步走上了楼梯。


    陆晴离开,时雨这才算正式开始自己的晚餐。她不急,小小一块儿牛排吃地慢条斯理,脊背挺直,动作优雅。此时的时雨才是她自己,是公司里众人看到的那个时雨。


    八年,她得到了一身的屈辱,也得到了陆晴的极致宠溺,也正是因为此,她现在才能不慌不忙地切着牛排,而不是跪在客厅里。


    不过始终是要跪的,陆晴喜欢她听话。


    陆晴喜欢把这儿叫做玩具房—就是给那些被圈养的小宠物存放玩具的地方。小宠物若是不开心,从里面随便取出个磨牙棒或者是弹力球逗逗,它就又能在主人身边欢蹦乱跳了。而对于宠物来说,这是她的刑具房—项圈、铃铛、鞭子、戒尺,每一样都在说明她归别人所属。


    鞭子,一墙的鞭子。哪一个单拿拎出来都称得上是奢侈品。鞭身的材质,手柄上的钻石或玛瑙,还有蜿蜒着的纹路,都是花了大价钱打造出来的。陆晴说这是艺术品,时雨觉得这不过是有钱人在为自己的低级趣味找个高尚的借口罢了。


    她喜欢的鞭子?她从来都不喜欢鞭子,除非她能把那个鞭子甩在陆晴身上。


    随手拿了个不起眼的马鞭。她不喜欢在这个屋里呆的时间太长。


    主人对听话的小宠物十分满意,她一边往下走一边欣赏时雨的手臂因为长久保持举着鞭子的动作而轻微颤抖的模样。


    “喜欢这个吗?”陆晴站立在时雨身前,视线在马鞭上扫过。


    “喜欢。”她说了太多违心话,这句什么都算不上。她的手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鞭子终于被拿走,时雨的手臂得以放松,挺直的脊背却丝毫没有下塌的迹象。陆晴在时雨看不见的地方勾勾唇,拿起鞭子在沙发上落坐。


    “跪坐着就好。”


    陆晴总是会心疼她的,跪红的膝盖还有身上留下的伤,都会仔仔细细替她照料。


    “六月三号,提供建材的合作商突然更换,变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六月五号你的银行账户里多出来了五十万。同一天下午三点,你向一个陌生账号转账五十万。”陆晴说完整个人靠上椅背,“开始解释吧。”


    “合作商更换是因为他们那边的材料被检查出了问题。那个小公司是临时找到的,因为开发区那边的项目比较急。”时雨小心瞥了眼陆晴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继续道:“现在正在找合适的大型建材公司进行合作。我账号里那五十万是上学一起玩儿的那个风投公司发过来的。后来我没再参与公司的事但是钱没拿回来,所以他们说算我个小股东,这次是连本带利都给我了。”


    “转出去的那五十万呢?”时雨说的这些,陆晴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得查到,她只是想知道时雨会不会对她撒谎。


    “我妈那个新儿子生病了,找我要钱,我就把那五十万给她了。”


    陆晴的眸子里闪过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想和那个女人有什么联系了。”


    “她毕竟生了我。”时雨整个人颓丧下来,陆晴心里泛起一阵心疼。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用左手把她的脸托起来,大拇指缓缓摩挲她的脸颊“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撒谎。”


    时雨定定回望着她的眼睛“我不敢撒谎。”伴随着陆晴嘴角的上扬,时雨的心也落了地。


    “衣服脱掉吧,姿势摆好。六十鞭。”陆晴用鞭子在时雨的脸上划过,时雨便开始解身上衬衫的扣子。时至今日,挨打对她来说已经是好熬的事情了。


    衬衫、内衣、内裤被依次整齐叠放在一起,再膝行绕过茶几到达客厅最宽阔的地方,跪趴到专门为了她才铺的地毯上。鞭尾的流苏在后颈扫过,时雨不自主一个战栗,才安静的铃铛又发出了叮铃的声响。


    “铃铛可以响,但是要噤声。”陆晴漫不经心地说完,提起鞭子顺着时雨的后颈往下扫,直到划过脊背到达翘起的臀,猛然间用力甩上了一鞭。


    突如其来的疼痛又换来铃铛一阵混乱的响动,时雨咬住嘴唇,努力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以做好迎接下一鞭的准备。


    又是一鞭打在右臀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和刚才那一道相交。中间深红色顺着鞭痕向两处延伸为粉红色,而后继续浅淡与粉白的皮肤融合。却并非是不见了,顺着鞭痕的纹路,你总能感觉直线带着疼痛在无限延长。


    陆晴没再停留,紧接着又落下一鞭。铃铛混合着鞭子的声音充斥整个别墅,时雨却已然没时间再去顾及铃铛声带给她的羞耻,只能不停深呼吸着调整身体,来接下急促的鞭子。


    白皙的背部因为身体的紧张已经微变了颜色,瘦削的脊背微微上弯,蝴蝶骨伴着深呼吸浮动着,看起来像蝴蝶振动着翅膀。


    陆晴眯眼看着即将要飞走的蝴蝶,将鞭子调转了方向。


    “啊!”


    一声惊呼,时雨险些趴在地上。肩背比不得臀上肉多,一样的力度,打在背上就是加倍的疼痛。


    蝴蝶的翅膀受伤了。


    “多少下了?”陆晴盯着左侧蝴蝶骨下的粉色鞭痕慢慢变红。


    “四…四十三…”时雨大口喘息着回复,满脑子里想的却是刚才自己喊出来的那一声陆晴会怎么和她算账。


    陆晴却蹲下身子为她擦去了脑门和鼻尖的汗水,又摩挲过她的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别咬了。”


    “主…主人…”时雨眼里含着泪去讨她的饶,陆晴揉揉她脑后的头发吻上她的额头,呢喃着道“剩下的报数给我听好不好?”


    “四十四…”时雨呜咽出声。


    “真乖。”陆晴欣慰地说完,又落下一鞭。


    铃铛、鞭子、疼痛、汗水、哭喊、呜咽,一切都混乱地充斥着时雨的大脑,而她又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