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兼职的最后一天结束了，因为老板好说话，今天就把钱全转给了她，和她算的工资一模一样。不用和老板掰扯工资真的是件大好事儿，焦虑工资可能少也可能拖着不给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


    这笔钱够她未来半年多的生活费了，杨因鹤越想越开心，准备晚上买杯奶茶再吃顿火锅好好犒劳自己一下。


    到小吃街了，她还没想好到底喝什么奶茶，干脆站在路边儿纠结，最后还是买了经常点的奶茶的券，线上核销后，正准备走进奶茶店吹吹空调，杨因斓打来个电话。


    “喂？”


    “我刚知道一个事儿，咱爸死之前欠了七十万的债。欠条上写的三年后还，就是今年。”


    什么玩意儿？杨因鹤脑子一下子就宕机了。


    “七十万？他干嘛了？”


    电话那头杨因斓的声音僵硬，“一部分是他的项目，一部分用家里了。”


    约好晚上见面后，杨因鹤进去拿了奶茶，没心情再在这里停留，身上的黏热让她越来越心烦，骑着小电车赶回家，冲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上喝奶茶，再烦她也要先把奶茶喝了。


    ……


    杨因斓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斜倚着沙发，一脸阴郁。


    “妈妈知道这事儿吗？”杨因鹤一见她就迫不及待要问，她感觉她快要爆炸了，这一天天都是什么破事儿！


    “肯定不知道啊，咱妈要是知道，我怕她估计要进医院了。”


    杨爹死的头一年，碰上了一个特别好的项目，和身边儿的朋友一合计，这肯定要赚一笔大的啊！但他没多少钱，东拼西凑也摸索不出来多少钱，别的钱他扒拉不出来，那是给俩闺女的学费什么的，他再想投资也不能动这钱，但是让他放弃项目吧，他抓心挠肝，不死心，人这一辈子就这么几次机会，这次放弃了，谁知道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发达了？


    然后他就去借钱了，问一个挺有钱但现在联系不多的朋友借的，朋友仗义，一下子借给了他七十万，打了欠条，没问他要利息。


    拿到钱后，杨爹和朋友一起投资，本来打算七十万一块儿投进去，临到头又觉得不太行，投了一半多，剩下的三十万留在家里了。


    她们一直不知道欠条是因为杨爹的朋友觉得杨爹肯定和家里人说过，默认都知道的，朋友也就没催，三年期限快到头了，才问了一句。


    ……


    “所以，救妈妈的钱是那剩的三十万？”杨因鹤呼出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爹的项目自然不用想，赔了个底朝天。


    她真的很想只认那三十万救妈妈的钱，别的钱她们又不知情，再不要脸一点儿，这三十万她也不认。


    但借给她爸钱的这位朋友，杨因鹤见过他，去年妈妈崔佳命悬一线差点儿救不回来的时候还是他帮的忙找的医生，还垫了钱，最后也没问她们要。


    人还是要有点儿良心的。


    不过这钱她们不认也不可能，杨因鹤更想哭了。


    ……


    崔佳晚上临时加班，晚饭不在家吃了，杨因鹤本来打算吃火锅的，知道欠钱后也不去了，在家做了面条，边吃边和杨因斓接着聊这事儿，“咱俩现在还有多少钱啊？”


    “十万出头。”


    姐妹俩相差不过两岁，都在读大学，好在申请了助学金。


    “要不，问问李叔，能不能慢慢还钱啊？”


    杨因斓吃了口面条，也在想，“试试吧，也没办法。”


    “妈妈那边儿怎么办啊？”杨因鹤其实不太想让崔佳知道这个事儿，一旦她知道，心脏估计又会不舒服，她还怕进医院花钱，只会强忍着。


    没等她俩想出个解决办法，崔佳已经知道了。


    ……


    崔佳今天没加班，她去见李颂和郑安仪了。


    “真对不起啊，真对不起，我之前真不知道我家那位还欠了这么大一笔钱，他去的突然，什么也没留下，活着的时候我又不喜欢他投资什么，没想到他干脆连借钱投资的事儿也没和我说一声。”崔佳感觉整个人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既气已去世的丈夫，又愧对于丈夫生前的朋友。


    郑安仪也有些于心不忍，她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的，还有两个在上学的女儿，要不是还不起钱，崔佳不可能不给钱的。


    但李颂他俩也碰上难题了，“嫂子，我不是非要逼你们还钱，我和安仪手里头宽裕的话，这钱不要也行，问题是，我们家的生意亏本了，亏大了，我也快还不上钱了，是真没办法了，拖都拖不下去了，我只能等到今年年底之前了，要是那时候还不上，不是我要不要的事儿，是人家能用这欠条找你们要的啊，唉……”


    “好，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


    她到家的时候临近九点，杨因鹤还没睡，见她回来问她饿不饿锅里还有饭，崔佳愣愣地看着闺女，没回答她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闺女我知道你们知道欠条的事儿了，我今天也知道了。”


    话音刚落，杨因斓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去见你们李叔和郑姨了，这钱啊，得年底前凑齐，怎么办啊。”


    陪妈妈又吃了点饭后，杨因鹤洗漱完回房睡觉，但怎么样都睡不着，终于，约了一个明后两天的兼职，心里才稍稍安稳，两天的兼职够她回学校的路费了。


    ......


    一直到回校那天，杨因鹤都没从欠七十万的消息里缓过来，坐上火车后，才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哭的声音很小，但哭的太伤心了，整个人都快抽抽过去了，旁边的女生很难不注意到她，想问问她，但最后只递了几张纸给她，让她擦擦泪。


    杨因鹤想看着她的脸说谢谢，但她哭的有点儿喘不上来了，眼也睁不开，等缓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跟她道谢。


    “没事儿。”女生想了想还是想安慰安慰她，“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过去的，以后都会是幸福的。”


    眼底又泛起了泪花，她睁着一双泪眼看着旁边温柔的女生，重重地点了点头，真好，碰见了这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