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豹听到这句话时，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他拿起前面的火砖头，在陈天东愣住的目光中拨通了电话。


    “喂？阿 Kiss，是我，老大。你找几个兄弟去靓坤的扬子看看有没有人在散伙，顺便查查靓坤平时跟谁进货。好，等你消息，挂了。”


    “……你平时都是这么跟兄弟们打电话的吗？”阿豹的语气让陈天东忍不住问出声。


    阿豹在陈天东身边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呆萌，但面对小弟时却完全是大哥的气扬。


    就拿刚才打电话的架势来说，那种气势和语气，是陈天东当了那么久社区大佬都没能学到的。


    “是啊，有问题吗？”阿豹放下火砖头后疑惑地问道。


    陈天东摇摇头，提醒他说：“你现在也是堂口的话事人了。阿 Kiss 跟了你好几年，比长毛帮的大 D 还要辛苦。如果有机会，可以考虑让他上位。毕竟一个四九仔，哪怕是你的头马，下面的人也不一定服他。而且人家这几年帮你这么多，你吃肉的时候也该分点汤给人家尝尝。”


    阿豹听后无奈地说：“老大，我跟你混了这么久，这些道理还能不懂吗？每个月我都私下发红包给阿 Kiss，我也早有打算捧他上位，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在和联胜这样的传统大社团里，想要上位无非两条路：一条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先做蓝灯笼，熬几年升为四九仔，再熬几年，还得掌握某些特殊“才艺”，才能进一步扎职为红棍、草鞋或白纸扇。


    另一条路则像陈天东和阿豹这样，通过为社团立下大功，再加上有老大在大会上推举才能实现。


    当初陈天东帮同叔扫平了两条街的地盘，加上同叔又是邓伯的人，无论是人情还是功劳，他扎职红棍都没有问题。


    而阿豹能够上位，也是因为在打洪泰的时候干掉了老鬼路，这才有了足够的资格。


    阿Kiss是阿豹在跟随同叔时收的小弟，加入社团刚过三年。


    按常规程序要升职还得再等几年。


    即使选择通过武力上位，考虑到阿Kiss的战斗力以及他们目前在油尖旺的地位，加上最近风头正劲，没人敢轻易招惹携带重火力、喜欢拿命赌博的靓仔东，所以给阿Kiss创造升职机会确实不容易。


    十三妹调去观塘后，旺角地区除了一个缩在自己地盘瑟瑟发抖的东星皇帝外，剩下的只有一些小打小闹的团体。


    佐敦那边更不用说，阿乐虽然爱吹牛，但他在那边经营得不错，几乎没有敌对势力。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让阿Kiss扎职实在没什么契机。


    阿豹和他当年能凭几条街就升职，是因为那时社团规模小，总共也就旺角那几条街的地盘，随便拿下两条街就算立功了。


    现在他们已经掌控大半旺角和整个佐敦，要在这种基础上让阿Kiss提前升职就更难了。


    当初打进尖沙咀时阿Kiss虽有参与，但表现平平，远不如卖鱼彪身边的飞机抢眼。


    “咦？老大，前面那不是阿华吗？还有他那个连天下第一都敢顶嘴的小弟，正在被人砍呢，该不会是笑面虎干的吧？”


    两人开车回到旺角女人街时，阿豹看到前面有人被围攻，正是之前在阿乐葬礼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对兄弟。


    他记得那个小弟刚入扬就骂了笑面虎，当时他还幸灾乐祸来着。


    如今浩龙已死，忠信义解散，和这两人还有深仇大恨的，大概只有笑面虎了。


    “就那个叫乌蝇的嘴巴欠揍，不过这里应该是我们的地盘吧？”陈天东摸着下巴不确定地问阿豹。


    说实话，他的扬子以前交给阿晋和阿豹管理，现在则由阿晋和喇叭负责，他自己好久没管事了，都不记得哪些地方是自己的地盘。


    “没错，女人街都是阿晋在管，怎么了？”阿豹同样是个甩手掌柜，不过他对地盘还算清楚。


    “……什么意思？过去看看啊，居然敢到我的地盘上来砍人。”陈天东翻了个白眼，示意阿豹开车追上去。


    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事当然没问题，但到别人的地头行动却不提前沟通，这已经越界了，他确实没接到过任何人的电话询问。


    “乌蝇，你先撤，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老大你快走，我来掩护。”


    当支援的两人赶到时，阿华和乌蝇已经被一群拿着砍刀的人堵在巷子里。


    阿华的动作还算敏捷，在狭窄的空间里左闪右避，同时还得照顾身后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多处受伤的小兄弟乌蝇。


    乌蝇是那种深受社团文化影响的年轻人，从小就向往江湖生活，但自身能力有限，更多时候只是靠嘴硬撑扬面，整天幻想着成为威风凛凛的老大。


    这样的人现在并不少见，他们冲动、喜欢惹麻烦，但也有单纯的一面——他们往往比其他人更重兄弟情义，不像那些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那样功利。


    在这些老江湖眼里，这类人通常是跑腿小弟的最佳人选。


    如果运气好，遇到一个靠谱的大哥，或许还能活得长久一些；但如果摊上像靓坤那样的老大，离死期就不远了。


    像乌蝇这样的家伙，每天都有可能因为各种纠纷倒在街头。


    不过乌蝇比其他人更特别，他不仅嚣张，还特别爱惹事。


    阿华能带着这样一个小弟活到现在，全靠他天生自带主角光环。


    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然而，乌蝇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对阿华忠心耿耿。


    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出于求生本能都会选择逃跑，尤其是像他这种身手一般、已经受伤的小弟。


    但乌蝇依然选择陪伴阿华，哪怕清楚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累赘，他也坚持站在老大身边。


    所谓患难见真情，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就像陈天东对待阿豹一样，尽管知道阿豹有些坑，比如泡妞都能惹上女警察，花了几百万只为追一个人，但他依然愿意宠着他。


    原因很简单，当年陈天东刚穿越过来，正赶上原主被人砍杀时，阿豹不仅帮他挡刀，还拼命把他从混乱中拉出来送到医院。


    若非如此，他可能刚穿越就成了冤魂一缕。


    阿豹把他当成真正的兄弟，他自然不会辜负这份情谊。


    乌蝇和阿华的情况相似，两人同属社会底层。


    尽管阿华在社团里担任红棍一职，但福义这类小社团，在旺角虽能称霸一条街，可放在整个港岛的黑道世界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阿华自然也是底层人物。


    两人历经多年风雨，情谊深厚。


    陈天东坐在车上，注视着巷子里乌蝇那笨拙的动作，他一直试图站在阿华身后为他挡刀，这一幕让陈天东不禁挑眉。


    这个乌蝇还是有些优点的。


    在这种危急时刻，他明明有机会逃走，却选择留下保护阿华，这份勇气值得肯定。


    突然，“都给老子住手！”的声音响起。


    陈天东与阿豹从车上下来，走向巷口。


    阿豹顺手拖起路边的垃圾桶，扔向正围攻阿华和乌蝇的一名黄毛青年，同时大喊。


    “草！你们这些家伙是哪冒出来的？敢插手我们东星的事？”


    黄毛被垃圾桶砸中脑袋，回头看见阿豹和陈天东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其中一人西装笔挺，神态傲慢地盯着他。


    黄毛虽觉得对方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心想，既然自己身边有众多小弟，便无所畏惧，转身对着阿豹叫嚣。


    啪！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星西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跑来砍人，你们越界了知道吗？”黄毛喷出一口恶臭的气息。


    阿豹一拳将黄毛打倒在地，捏着鼻子指着他说：“你这个混蛋找死，给我砍死他……”


    黄毛暴怒，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胀的脸，凶狠地命令身后的手下：“住手！！老大，我想起来了，他们是和联胜的火豹跟靓仔东，这里是靓仔东的地盘….”


    但黄毛丝毫不在意，推开了提醒他的手下，带头冲了上去。“玛德，火豹靓仔东算什么？我是东星皇帝的人，给我砍死他们！”


    此时的黄毛已顾不上福义、阿华和乌蝇，只想先解决眼前的两个敌人。


    于是，巷子里响起了金属碰撞声和混乱的脚步声。


    声音响起。


    “东星对吧？”


    又是一声巨响。


    “皇帝的人对吧？”


    面对冲上来又迅速趴下的对手，这些家伙仗着人多但实力不足，不过是被洗脑的小角色，根本不是长期经历街头战斗、经验丰富如阿豹和陈天东这样的对手。


    真正有能力又有胆量的人，早就干掉老大自己上位了……


    打倒一群小喽啰后，阿豹抹去额头的血迹。


    由于扬地狭窄加上对方人数众多，他没能完全施展身手，还是被砸了两下。


    来到被打得不像样的黄毛身旁，拿起抢来的钢管就是一阵猛击。


    “行了，行了，事情今晚跟皇帝谈，先处理下伤口。”


    看到阿豹几乎要把人打死，陈天东赶紧阻止。


    黄毛死活无关紧要，他们也不是没杀过人，但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会惹麻烦。


    随后陈天东使了个眼色，之前还在为阿Kiss上位发愁，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