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的沉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迎着赫卡里姆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缓缓开口：


    “巡查使，祭坛乃天外降临之物，非本土所产，这是其一。其二，它们大多出现在无人的荒野或危险海域，是我与我的部下们流血牺牲，清剿了盘踞的海族，才让它们重现天日。若仅因落在阿维拉王国宣称的疆域内，便全然归属王国，那对于我们这些开拓者的付出，是否稍欠公允？”


    他没有直接强硬拒绝，而是摆事实，讲道理，试图在法理和情理上争取空间。


    赫卡里姆眼神微眯，他没想到陈清会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并且态度不卑不亢。他习惯于下级领主的唯唯诺诺和外来者的惶恐不安，陈清这种冷静的辩驳让他感到一丝意外，同时也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的不悦。


    “公允？”


    赫卡里姆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王国的律法，便是最大的公允。不过......”


    “若你愿遵守规矩，上交部分资源作为税收，并承诺优先供应青枫城所需，那么你现有的祭坛，可以暂时由你继续管理和开采。”


    赫卡里姆给出了他的条件，这看似是让步，实则是要将陈清乃至所有的求生者势力，纳入青枫城的资源供应链中，进行剥削和控制。


    陈清心中冷笑，这无异于慢性放血。但他知道，此刻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他再次沉默，仿佛在艰难权衡，最终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沉声道：


    “既然是王国律法，我自然愿意遵守。关于开采许可和税收的具体细则，还请大人明示，我需要时间与部下商议，并清点资源。”


    他没有立刻答应具体份额，而是采用了“拖”字诀，要求具体的细则，为自己争取缓冲时间。


    赫卡里姆深深地看了陈清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但并未点破。在他眼中，陈清已是瓮中之鳖，区别只在于是温水煮青蛙还是快刀斩乱麻而已。


    既然对方表面上表示了服从，他也不想在第一次正式会面就逼得太紧，毕竟陈清身后那些手下也都是实打实的五阶。


    “可以。相关细则，艾拉稍后会整理给你。”


    赫卡里姆挥了挥手，示意问询结束，“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考虑。三日后，我要得到你的明确答复，以及第一批‘诚意’。”


    那“诚意”二字，他咬的很重。


    “明白。”


    陈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十名娜迦，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剩下的求生者们只能面面相觑，他们没有陈清的实力，面对对方这么多五阶，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对方安排。


    实力，便是面对强敌时的话语权。显然，他们并没有。


    陈清被安排在了城内一处独立的院落休息，名义上是款待，实则是软禁，院外还留了数名黑石城的守卫。


    夜色渐深，陈清站在院中，仰望着一成不变的异界星空，目光冰冷。赫卡里姆的贪婪，在他的预料之中。


    直接翻脸是下下策，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破局的机会。


    “咚咚咚”


    正在此刻，小院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陈清稍一感知，便察觉到对方的身份。


    莱恩·格林


    “他来做什么？”


    陈清心中思索，还是指挥着手下将院门打开。


    很快，穿着一身不起眼灰色斗篷的莱恩，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院子。他摘下兜帽，脸上早已没了白日的镇定，只剩下焦躁。


    “陈清...先生”


    莱恩还想叫陈清，可想起来如今陈清的等阶已经与他相同，又在最后加了声先生。随后他便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


    “赫卡里姆的条件，你我都清楚，那是个无底洞！一旦松口，我们迟早会被吸干骨髓！”


    陈清看着他，没有接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莱恩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继续道：


    “青枫城这是要绝了我们所有下级势力的根！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发展，只把我们当作予取予求的矿场！我们必须联手！”


    “联手？”


    陈清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如何联手？正面抗衡十名五阶，其中还有一位五阶巅峰和一位深浅不知的五阶法师？”


    “更何况，我也无法信任莱恩先生你啊，毕竟不久前，你可是当着全城的面要对我赶尽杀绝。”


    莱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前的事情，我们各有目的，你也串通了研究所坑了我一把，让我在黑石城颜面扫地，咱俩算扯平了如何？”


    随后他的脸色又被狠色代替：


    “正面与他们对抗自然不行！但我们可以拖！我们可以阳奉阴违！我们可以暗中破坏他们的勘察！我们需要时间，只要我们能尽快利用祭坛提升实力，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三阶祭坛....”


    他说到这里，猛地住口，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陈清眼中寒光一闪，但语气依旧平静：


    “莱恩领主，有些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任的。”


    莱恩冷汗涔涔，连忙道：


    “我明白！我明白！我黑石城愿与你华夏城结为秘密同盟，共享情报，共同应对青枫城的盘剥！至少在祭坛资源分配上，我们可以协商，总好过被青枫城一口吞掉！”


    莱恩有些后怕，这三阶祭坛的事情被封锁的很死，至少目前，赫卡里姆他们并没有知晓有如此的存在。


    若是被知晓，他最后一丝希望也就破灭了。


    陈清看着莱恩，心中快速权衡。


    莱恩不可信，但他现在的处境和自己类似，有利用的价值。


    同时，对方与赫卡里姆每天都这么近，也方便了解对方动态。


    “可以。”


    陈清终于点头


    “情报共享，共同拖延。但同时，也希望莱恩领主能够保护好秘密。”


    听到陈清同意，莱恩才松了口气，内心有些纠结与怅然。


    原本他对陈清这个外来者不屑一顾，甚至自认为可以掌控对方。


    如今，对方的实力与自己相当，但势力却是远非自己能比。


    十二个五阶！


    莱恩都有些庆幸和后怕。


    若不是有巡查小组的出现，自己黑石城恐怕就被这个小子屠了。


    这次他主动来找陈清，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打算。


    他虽然有着自己的骄傲，但实力之间的差距太过明显。


    就在陈清与莱恩达成脆弱同盟的同时。


    康达贝尔


    一处沂南的巷子口，梅川堀察带着两个心腹，鬼鬼祟祟的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哥布林巡查队，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民居。


    民居内，一名体态健硕的哥布林，正等在那里。


    “东西呢？”


    哥布飞不耐烦地问道。


    梅川堀察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将一个密封的竹筒双手奉上：


    “大人，这是我们霓虹庇护所的一点心意，里面是华夏城及其周边区域，我们所能探查到的所有祭坛的疑似位置图，尤其是....他们主力驻守的那个区域，能量反应极其异常，很可能存在高阶祭坛！”


    军官接过竹筒，掂量了一下，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嗯，不错。若是准确，城外那三座一阶祭坛便赏赐给你们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梅川堀察连连鞠躬，眼中闪烁着怨毒。


    “该死的绿皮怪物，如此情报就给三个一阶祭坛，太抠了。


    不过，等你们与华夏城那边开战，后方那些祭坛可就都是我们霓虹庇护所的了。”


    陈清！哥布林！你们等着，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霓虹！“


    梅川堀察此刻心中畅想着，默默退后。


    ....


    翌日清晨，陈清刚刚结束太玄淬体法的修炼，院门便被敲响。


    门外站着的是面带微笑的艾拉法师，以及两名面无表情的青枫城护卫。


    “陈清首领，休息得可好？”


    艾拉的声音依旧清脆动人，但眼神却比昨日多了几分深意，“关于开采细则，我已经整理好了，特来与你商议。另外....”


    她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陈清身后的娜迦们，尤其是那四名祭司。


    “我对阁下麾下这些...独特的娜迦族祭司，非常感兴趣。不知能否有幸，邀请阁下与您的几位伙伴，前往我的临时实验室一叙？”


    “或许，在如何合理上报资源方面，我们能找到一些....让双方都更满意的变通之法。”


    她的邀请看似客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最后那句话，就差把走后门写在脸上。


    “这个女人，怎么盯上了我身后的娜迦祭司？她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陈清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