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声，


    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同样也传进了苏小茂的脑海之中。


    苏小茂仰起头，看着拼尽全力，想要把自己拉上去的黄瑜和徐文，


    眼中充满了死寂。


    黄瑜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眸中充满了恐惧，声音嘶哑的对着苏小茂大声喊着。


    “不要！你千万不要听他的！快上来！”


    苏小茂面如死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世间的恶意，从来不是一句简单的温暖，可以缝合的。


    “谢谢。”


    “也谢谢你，徐律...”


    苏小茂强行挤出最后一抹微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黄瑜的手。


    “不要！”


    “啊！！！”


    一道痛彻心扉的吼叫声，从黄瑜的嘴中传出，响彻整片天空。


    苏小茂从天台摔落在地，响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声。


    世界仿佛一片安静，


    围观群众纷纷捂住嘴，嘴巴张大，但却发不出一丝声，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半晌后，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道呕吐声后，


    围观人群这才纷纷叫喊出声。


    “啊！！！”


    “死人了！！！”


    “哥！！！”


    刚刚赶来的苏小洵，刚一进入小区，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一瞬间，


    苏小洵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她推开拥挤的人群。


    在看到自己哥哥尸体的那一刻，苏小洵只感觉到大脑中天旋地转，周围的事物开始模糊，最终晕倒在了地上。


    消防队员急忙疏散人群，抬出两副担架，将苏家兄妹二人急忙送往了医院。


    方茴转过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刚刚嘲讽的人。


    此人看着苏小茂的尸体，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他没有想到，明明消防员已经抓住了苏小茂的手，苏小茂怎么还会掉下来。


    回过神后，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方茴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冰冷的说道。


    “你要为你刚才的言论，负法律责任！”


    如果没有他的嘲讽，


    苏小茂此时已经被救下来了。


    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掐灭了苏小茂心中最后一丝求生欲。


    就是因为他的嘲讽，一条鲜活的人命，死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自己要跳楼，和我有什么关系？”


    嘲讽之人脸上布满了惊恐，心虚的推开方茴，快步的离开了这里。


    天台之上，


    黄瑜还保持着抓握姿势的手，掌心火辣辣地疼，手腕之上，还残留着几道暗红的抓痕。


    “我...我明明已经抓住他了...”


    “我明明已经抓住他了啊......”


    此时的黄瑜，内心几乎崩溃，他看着苏小茂跳下去的方向，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我明明...已经抓住他了啊...”


    ......


    江城市人民医院。


    急诊室门口。


    长长的走廊内围满了人群，但空气却如同死寂一般。


    苏小洵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呆坐在走廊长椅上，双目无神的低着头，不断扣着自己的指甲，直到指甲缝中渗出了鲜血，她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她最爱的哥哥...


    走了。


    方茴坐在苏小洵的身边，搂住苏小洵的肩膀，脸上的泪痕能够看出，她也哭了很久。


    可她知道，


    相对比自己，苏小洵面对自己哥哥的死亡，心里更加痛苦。


    这时候，她不能当着苏小洵的面哭，她要安抚苏小洵。


    在方茴对面的长椅上，黄瑜身体不断的颤抖，一双眼眸空洞的仿佛没有一丝光彩。


    “怪我...都怪我...”


    “如果我能多用一点力气...”


    “如果我能不让他挣脱开我的手...”


    可明明...


    黄瑜的另外一只手，因为扣着墙壁的缝隙，指甲已经全部断裂，布满了血迹。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


    “诶呀我的儿啊！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呀！”


    “你让我们老两口，以后可怎么活呀！”


    听到来人的声音，苏小洵的身体本能的一颤。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老夫妻，互相搀扶着，哭哭嚷嚷的走了过来。


    苏小茂的母亲脸上布满了褶子，身体颤巍巍的走到黄瑜身边。


    黄瑜站起身，双眸中充满了愧疚之意。


    对他而言，没能救下苏小茂，是他的错。


    苏小茂的母亲直接伸出枯树一般的手，抓住黄瑜的衣领。


    “都怪你，都怪你啊！你为什么没有救下我的儿子！”


    听到苏小茂母亲的责怪，黄瑜脸上布满了痛苦之意。


    “对...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有抓住他！”


    “啪！”


    话音刚落，苏小茂父亲的巴掌，便落在了黄瑜的脸上。


    “我儿子是大学生，他那么高的学历，怎么会选择跳楼呢！”


    苏小茂父亲手指恶狠狠的指着黄瑜，声音悲愤。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故意的！我要告你！我要告你啊！”


    苏母直接跪坐在地上，双手不断的拍打地面，不停的哭喊。


    “我的儿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学，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我们供你上学供的多累呀！你怎么能舍得抛弃我们就走了呀！”


    苏父直接拿出一个小本，恶狠狠的甩到黄瑜的脸上，随后摔落在地。


    上面写满了这么多年，苏父苏母为了供养苏小茂上学，找街坊邻里借钱的记录，以及他们给苏小茂的每一笔花销。


    黄瑜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忍受着苏父苏母的辱骂。


    方茴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明白，黄瑜是无辜的。


    没能救下苏小茂，他的心里也很痛苦。


    “叔叔阿姨，我是苏小茂的律师，这件事情，不能怪黄队长。”


    方茴的声音，传入苏母的耳中，苏母顿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方茴骂道。


    “什么？你是我儿子的律师，那我儿子的死，也和你有关系！”


    说着，苏母就爬起身，想要找方茴的麻烦。


    徐文见状，直接挡在方茴的身前，一脸严肃的看着苏母。


    他在天台上，听苏小茂说过自己的父母。


    苏小茂之所以自卑，不自信，和自己的父母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也正是因为他的自卑，才会被翟昕昕所欺骗。


    他很想指责苏父苏母，可他心里明白，他的父母，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


    看到徐文拦在方茴身前，苏母没有继续开口。


    徐文也没有继续和她计较，转身走向苏小洵，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开口说道。


    “你哥哥的案子还有七天开庭，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们需要见一面。”


    说完，徐文便带着方茴，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