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售票员的眼神看似漫不经心，但把自己注意到的状况全都牢记在了心里。


    刚才藏得那么严实，不让人看。


    保不齐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这下可给了她大做文章的机会。


    王明依旧平静，可身旁的大壮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夹在王明和赵建业中间，两头做事儿两头为难。


    只想着赶紧给这两头大爷都伺候好了，迅速抽身。


    大手一拍铁栅栏忙质问道。


    “能不能快点儿我们着急忙慌，赶着坐车呢，在你这浪费这么长时间？”


    售票员依旧不紧不慢，眼神更是轻蔑又得意。


    “着什么急呀？咱得按规矩规章来办事，瞅你们这着急忙慌的，难道是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听者无意，说者有心。


    这就明摆了想戳人脊梁骨。


    王明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陡生事端。


    平静的询问着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给你的凭证也看了，是个长期通行票，我只是没怎么用，该看的也看了，你还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王明肯定不是那默不作声受欺负的人。


    他这么说话，说白了也是给两边台阶下。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听出点儿言外之意来。


    刁难过你也开心了，然后把车票给我们办理好，两边井水不犯河水。


    但如果蹬鼻子上脸好赖不听，那后面的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可王明的话显然对售票员这种势利眼小人来说没有丝毫作用。


    对方甚至以为王明认怂退步，绝对是好拿捏好欺负的货色。


    依旧是一脸不知好歹的德行。


    “你这凭证揉的皱吧，还水洗过模糊的啥都看不清，上面也没写着王明俩字儿，再拿出别的凭证来。”


    反正今天就是赖着。


    就比谁更有耐心耗下去。


    售票的候车室并没有供暖。


    四周的窗户也多数是纸糊的，四面透风。


    还是靠人挤人，人挨着人勉强能暖和一点。


    而售票窗的另一边，这些办公人员则是烤着炭火盆儿，穿着老板发的崭新袄子。


    售票窗口还特地安了一个小窗帘，一点儿风都吹不进来，可是舒服的很。


    不难想象两边靠下去，是谁的身体接受不住。


    “我明哥我看这家伙是油盐不进，可现在人多眼杂又不能直接来硬。”


    伊莎贝拉忙凑到王明身旁询问他的意见。


    暴力和胁迫也同样是伊莎贝拉认为可以使用的手段之一。


    但非必要情况下没有闹得这么不堪。


    可如果对方是个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主。


    三拳两脚五眼青能让对方闭嘴和配合的话，那也是个上上的手段。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个屌毛售票员占着天时地利人和，死活都难以动手。”


    “那咋办，总感觉就好像是故意刁难咱们一样，有可能是被人做局了。”


    对此王明早有预料。


    “咱先走一步看一步，无非就是拖延，咱们没办法上今天的车。”


    要说今天最大的损失也就是浪费的时间。


    这都是王明可以勉强接受的。


    不论是售票员还是藏在他背后，故意搞针对的人，但凡敢越界做一些特别过分的事情。


    那王明的反击同样不留情。


    想到这王明依旧耐着性子跟售票员解释。


    “那还真不好意思，出门走得着急，就带了这一张公社的通行凭证。”


    “没有就是没有少拿忘带这种糊弄人的借口，我现在甚至有理由怀疑你的身份不正当。”


    秦岭这地界儿人口普查也会有些漏洞。


    三山五渠十六沟……


    指不定在哪个山嘎拉哈里面就藏着零散的几户人家，没有跟上普查和身份证明。


    这个帮子在普查和公社上都没有明显户口记录的就是黑户。


    如果按照严格的国家规定，黑户是很难享受其他正式户口同等的生活待遇。


    但中原毕竟是个讲究人情和法情并肩的结构。


    大多时候这里都会对黑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真要有什么突发状况和无法调和的矛盾。


    黑户也是个非常具有攻击力的矛头。


    “你丫的长嘴不会说人话是吧？”


    “你是黑户，你全家都是黑户！”


    王明还没闹脾气，是大壮先着急了。


    当然知道王明在土门村的状况和不上不下尴尬的身份。


    生怕这屌毛售票员给王明惹急眼了，到时候自己又讨不到好。


    可这在售票员眼里成了他狗急跳墙的。


    “哟，哟，哟，快让大家伙瞧瞧你是不是急了，是不是让我说中了？”


    “没有正规身份的黑户还想坐我们这种官家手续支撑的车站，不给你们抓进去都算好的了。”


    王明的眉毛微微动，这已经不是验证身份的问题，而是明显的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我警告你说话的时候把嘴巴放干净一点，你只是个卖票的又不是天王老子：”


    这家伙的脸皮显然比城墙还要厚。


    三爪钩蹦不出来个白印子。


    “那咋了，卖票也比你的总不三不四的人强。”


    这家伙越说越来劲，吹胡子瞪眼儿的，甚至伸手指向了伊莎贝拉。


    张牙舞爪的揭穿了伊莎贝拉的身份。


    “大伙儿快来瞧快来看，这个男生是黑户啥也拿不出来，队伍里还带着一个大洋马！”


    啥情况？


    有洋人……还是女的？


    我靠，这下子身份不清不楚有点说不过去了。


    一时激起千层浪，这般揭穿直接刺激到了在场人敏感的神经。


    秦岭虽然说深山老林多，但这里的人也同样经受过战争的磨难和迫害。


    对那些充满暴行的外国人满是憎恨和排斥。


    一听见有外国人瞬间警惕起来。


    有人偷偷打量带着兜帽的伊莎贝拉。


    还有人怒目而视，撸起袖子就往这边凑了过来。


    “咋回事儿？咱这深山老林咋可能有洋人在？”


    “要我看保不齐就是外面跑来的奸细，来这边窃取情报的！”


    “那这说的通了，买票的是个黑户，队伍里带着个来历不明的洋女人，能是啥干好事儿？”


    顷刻间，王明三人迎来了无数充满敌意的目光。


    这招借刀杀人确实挺狠的。


    现在越解释越容易抹泥巴怎么都不清楚。


    同样因为身份而被攻击的伊莎贝拉心里也满是委屈和娇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