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冬天总是走得慢悠悠。


    夜晚里看不见的风夹杂着碎雪花。


    虽然不是往人身上吹的方向，但夹爪子缩着脖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冷意。


    就算厚实的棉鞋踩在雪窝里，不要小心那泥浆子溅到鞋袜里，冻得脚踝发凉。


    “王明哥，咱不会真的要连夜赶路回去吧？”


    看着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路，姐妹俩说不怕黑，那都是假的。


    以前从李狗生家逃出来的时候，也是在山上走这种漆黑的夜路。


    当时摔得浑身是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被李狗生的家人抓回去还要忍受殴打和饥饿。


    这样折磨的事情在他们的心里烙印了不小的伤疤。


    姐妹俩说完之后不由得靠近王明身边一点。


    伊莎贝拉胆子本来就不算大，眼神怯生生的看着前方，手已经攥紧了王明的袖子。


    艾米丽毕竟是姐姐，在妹妹面前还是要展现出一些勇气。


    放着胆子比王明稍微多走了半个身位。


    淡翡色的瞳孔不断观察四周，生怕窜出一些可怕的东西来。


    王明当然能闻到姐妹俩身上的恐惧气息。


    也在心里责怪自己：‘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赚钱，早知道就不应该跟朱受那种货色浪费太长时间。’


    早点收摊回去，稍微摸黑也能到家，吃口热乎饭，睡在自己床上是最舒坦的。


    但在富强镇留到这么晚，不可谓没有收获。


    “不怕不怕，我虽然来的不多，但知道招待所的路怎么走，大冬天的虽然外地返乡探亲的会很多，估计还是会有空房间的。”


    年关将至，富强镇赶集的人数都比往常多了些。


    不寻常的生面孔，那不打紧。


    可王明还是关注到了他们身上与土著农民穿的不同服饰。


    “乖乖王明哥，你看的真仔细。”


    姐妹俩的夸奖在王明面前总是很受用的。


    前几年他都是舍弃尊严，讨一个吃饱的活日子。


    而现在不同自己的身边有两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的性格和尊严。


    原本一身血性，满身戾气的王明此刻也被温养的谨慎冷静了许多。


    “但咱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碰见庄损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伊莎贝拉则是若有所思的询问：“如果按照我对王明哥哥的理解，你假意离开只是在拉扯他的态度？”


    “有妹子猜的没毛病，等会儿分工钱多给你五毛。”


    “啊，咋回答上问题就有五毛，你问我两个呗？”


    艾米丽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忙搓着手掌凑到王明身边，向他扯皮打闹。


    “别说是拉扯庄隼，那节骨眼上我都想请客先给他留住。”


    在外人面前多说多错，但从外人身上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有好处。


    “你们俩姐妹别看庄隼没怎么说人话，但他能提醒的已经说了个遍。”


    起初还要怀疑一下对方的目的，他自己入伙，利用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王明一再强调自己的原则之后，他的拉拢也就变成了提醒。


    话说的虽然柔和，但你也不难听出藏着一丝丝的敌意。


    “咱他都大方请咱吃饭了，还有敌意…不算朋友吗？”


    听闻疑惑，王明抬头看了看浑浊的天。


    月亮旁边连星星都是离散的。


    零碎的光芒始终钻不透黑暗的天空。


    “交朋友同样脱离不了利益和好处，到了生死至极那个阶段才是真朋友知己。”


    说到这儿王明想了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知己朋友？


    “……”


    似乎还真没有，毕竟这一路艰辛都是自己闯过来的。


    姐妹俩毕竟一小长大几乎是同一时间嗅到了王明身上转瞬即逝的悲伤气息。


    认识新朋友的过程都充满了算计和拉扯，活着不累肯定怪了。


    但姐妹俩目前能分担的那就是好好听从他的分配。


    生活上给予他更多的帮助和体贴。


    到招待所没剩下两步路，街道旁落着松散的房子好些都已经坍塌损毁。


    其中的住户早就随着逃饥荒的人离开了秦岭，背井离乡出去闯荡。


    说不上恐怖，平添了一些萧瑟和凄凉。


    “旧的鸟窝被风雨吹毁，新生的鸟儿肯定要往外面飞才能有条生路。”


    “不用想的那么惆怅，鸟儿也会时不时飞回来看看家乡的，不是吗？”


    没想到伊莎贝拉竟然主动了些，回答了王明的疑问之后，主动的夹抱住了他的右手。


    用自己贫瘠但初具规模的领土，简单滋润一下王明的触觉。


    这种细微酥 麻又像云朵拂过的感觉，简直令人浑身起电。


    即使三人还在走步的时候，那深藏内敛的领土微微起伏，这种美妙难以言说。


    艾米丽眼神儿极好，就算旁边昏暗，只要一点点亮光，依旧能看清王明脸上忽然凝出害羞的神色。


    弓着柳条腰往侧面一看，果然是妹妹妹妹在逗王明。


    “好呀，妹妹现在都学会先发制人了！”


    艾米丽不甘示弱同样搂住王明的胳膊。


    手臂上将要痊愈的伤口还有微微的瘙痒。


    不知道是那更雄伟澎湃的领土传来的触觉，还是王明心中难掩的激动？


    艾米丽的身材高挑，比例更加匀称。


    王明的手几乎贴靠在那柳腰蜜 桃间，手指头但凡弯曲一下，就能隔着柳叶触一下春风。


    但他绷直了手，生怕冒犯到。


    这样一路坚持到了招待所门口，简直是幸福并煎熬着。


    “你好，同志，咱们这儿还有空房间没？”


    所谓招待所，就是一套并排的小平房。


    这种建筑一般会配合公社附近使用。


    但为了吸引人，又不是留住人，富强镇的招待所建在了镇大道口处。


    无论是来往的还是返乡的，只要在这落脚，那就有地方住。


    “你好，同志，咱这儿现在还有空房间吗，我们过夜。”


    王明三人一进，差点儿给昏昏欲睡的前台同志吓坏。


    “哎我去，这个时间点来，差点儿以为是太奶过来接我走呢。”


    同志挠挠脑袋有些尴尬。


    紧接着又发现了王明身后跟着的两个外国洋妞。


    外国人毕竟还是个稍微敏感的存在。


    前台同志只是看了两眼。就露出一脸疑惑，似是打算准备上报。


    紧接着王明把副书记庄隼的证明拿了出来。


    前台同志的脸色瞬间变得谄媚亲切了些。


    “果然啊权威，权威还是权力有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