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子人说话夹枪带棒又尽是些方言口语。


    伊莎贝拉和艾米丽也听得一知半解，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当然摆摊儿做生意，那就是打碎牙齿，按着脑袋忍着赚钱的活儿。


    “老话说的好，顾客是大爷，在咱摊子上绝对不能让他们太过分。”


    秦岭的山水养的人壮硕结实，但大部分人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说话办事儿完全不讲道理。


    但凡让他们抓到一次机会，就会一直把你当孙子一样欺负。


    明前面已经忍了好些年，如今摆摊儿做生意可不能再给别人欺负自己的机会。


    “一口鱼肉汤，一口馍馍干，吃的果真爽快！”


    王明大口吞咽，吸溜和咀嚼声不绝于耳。


    只是经过了简单的调味，加上一些有香气的山间草木。


    几乎算得上是王明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卖不出去，大不了咱就一顿全吃光了，倒地上也不剩下。”


    艾米丽跟王明一唱一和，甭管那些人着急直跺脚。


    等下但凡有一个人动了苗头，他们这一锅饭就会瞬间扫空。


    和王明的吃相粗犷相比，伊莎贝拉和艾米丽姐妹俩就显得文雅很多。


    一口鱼肉，一口馍馍，然后吹一吹浮头儿的油脂尝尝汤。


    这才是真正享受美食的样子，看的旁人那是瞪大双眼垂涎欲滴。


    “乖乖不是说好出来卖的吗？怎么他们自己先吃上了？”


    “盛的还都是锅中间最大的肉和菜！”


    这些看热闹的人里，今年大多没吃过啥好饭。


    更何况供销社卖的鱼肉价格非常贵，美其名曰是难以捕捞，数量稀少。


    但在王明这种，人人口中上不了台面的猎人手里。


    山珍海味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东西一样。


    “咋的？刚看你叫的最欢是你到时候上去买一碗尝尝？”


    “少撺掇我，说不定他们就是想拉人下水，等会儿镇公社的人到了查他我可不想被牵连。”


    王明带着两个女人敢第一个就吃，就证明这饭里是没毒的。


    他们剩下要担心的就是这些吃食来路到底正不正经。


    甚至有人已经私下偷摸传信儿给供销社，让他们查查最近进出的账上有没有丢鱼肉和馍馍。


    王明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一碗，还有些意犹未尽。


    有肉，有主食，还有菜，这一顿下来，感觉以前消耗的精气全都填补了回来。


    王明用袖子随意的擦擦嘴，看着他们一个个馋的流哈喇子的样子。


    “这帮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不过啊不过我这个村儿再想吃我店里的东西可就不是刚开始的价！”


    姐妹俩吃的慢，甚至还打算留一部分给王明，毕竟他出力最多，最辛苦。


    如果摆摊儿途中有人闹事儿，还得靠着王明的本事和力气。


    “诶，你看王明哥拿一个板子做什么？”


    “这还不好猜吗？肯定是写价格……跟他们口头说，等这帮家伙吃饱了容易不认账。”


    这个年头想要混得开，啥事儿都要有留底的好习惯。


    王明跟张冬混过一阵子，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有好些时常吃别人霸王餐的货。


    假借各种缘由不付钱，最后只能是烂账不了了之。


    “我可不能让这种状况发生，真敢有人占我的便宜，我给他吃的连隔夜的全打出来。”


    王明在地上简单挖了个土坑，随后大力的把木板的一头竖着插了下去。


    恐怖如斯的力气顿时震慑了一圈人。


    然后他抓了一把锅底灰，用手在板子上抹价格。


    一群人瞪大眼睛看着。


    虽然不现实，但他们还是在心里期盼王明写上——“免费随便吃”。


    当然这个状况肯定不太现实，毕竟这年代的王明‘不识字’……


    “诶，他把价格写上了，快看看是多少。”


    “你不是铁了心不吃小毛贼做的东西吗？现在倒是站的比谁都高。”


    王明让开身子的一瞬间，等到无数看客发现那个价格的时候一个个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木板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一。


    瞬间让看客们猜测起来。


    “难道是1毛钱，还是一分？”


    鱼肉羹毕竟是稀少玩意儿，很难直接定出价格来。


    按照城里一碗大肉面的价格来算，也就是两到3毛钱左右。


    都说在能砍个五分钱。


    因为是户卖的吃屎，所以不能拿工分和粮票直接兑换。


    原本是对私产售贩的警告和打压。


    但随着公社年代的不断叠加，这个倒成了受限的鸡肋举措，当然那都是长远的话。


    “王明，你这意思该不会是一分钱一碗吧？那我可要把你这些玩意儿包圆了。”


    这话一张口瞬间有好些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鱼肉汤和馍馍总共就那一锅一点儿。


    他们的几百号人肯定不够分的。


    算是掰成王明吃的那一碗折半个。


    最多能堵住四十多张嘴。


    此时这里聚集的人头数已经能添个零打个对折了。


    王明拍了拍板子：“我这个可是上等的鲑鱼肉，抓起来很麻烦的，你们吃这一顿往后一年都不一定能碰得到。”


    有人急不可耐仗着自己岁数老，对王明这年轻晚生指点起来。


    “小子说什么废话？啥鱼做成肉的都是那个样子，你说你这到底是1分钱还是1毛？”


    王明不为所动，甚至表情上还忽然冒起了委屈。


    “大家伙儿也别太为难我小本儿生意，我体贴大家，冬天没啥好吃的，大家也体贴体贴我？”


    紧接着王明倒吸一口气，扯着嗓门子喊出来。


    “鱼肉羹汤，外加一个馍馍饼子……一块钱。”


    “我买三碗……？？”


    “啊，不对，你刚才说多少？”


    有人紧接着喊了出来，但随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块啊童叟无欺的价格，过村没店。”


    这个价格一出来全场如遭雷击。


    在场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看的神色。


    一块钱能买一家子好几天的口粮零嘴儿。


    王明这只能值一碗鱼肉汤和饼子？


    分明是抢钱啊！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敢卖这么贵？信不信我们大家伙儿掀了你的摊子？”


    这个价格确实贵，在场几乎没有人能接受。


    “买不起可以不吃，我也没强买强卖，逼迫你们。”


    “可要是敢动我的摊子一下，后果你们知道。”


    王明的眼底闪过寒芒，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