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匠那不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艾米丽说的可不是空话。


    他来到土门村才多久就知道石铁匠的性格，那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


    王明颔首示意赞同她的说法。


    “你说的没错啊这家伙钻牛角尖的很，想要抹个零头都不行。”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铁匠，给顾客做东西用的材料在价格内能用最便宜就用最便宜。


    当然这个不代表他会偷工减料，毕竟铁匠的精神和职业操守在那儿摆着呢。


    伊莎贝拉同样好奇：“他这个吝啬的人对自己都很苛刻，你从他手里借东西岂不是天方夜谭？”


    不过回应他的就是王明自信的神色。


    “这就不用你俩操心了，啥人就有啥人磨，我虽然没在石铁匠手里捞到过好处，但还没吃过亏。”


    手艺工匠在这贫困农村是稀缺的。


    尤其是石铁匠这种铸铁的精工，虽然没有拿到过国家的大小证书。


    但他打铁做铝的能力毋庸置疑。


    王明都不得不承认：“以前我都是图便宜做的工具用不了两天就会坏。”


    “有次一咬牙一跺脚，多拿几头猎物换了他的工具，那叫一个好使耐造。”


    男人的心思还是不好弄懂。


    而王明就是有信心从一个铁公鸡手里借东西。


    “得了这件事就不用你俩操心。收拾收拾摆摊儿需要用到的东西，没有的直接去找张老药借。”


    东拼西凑过日子挺有意思的，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


    王明这次摆摊的打算，就是迅速握住一笔财富在手里。


    “家里这边不用你操心，过去的时候小心点儿，最近盯着你的人可多。”


    艾米丽稍作提醒了一句。


    毕竟在村里闲溜达没少听见关于王明的风言风语。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不能低估每个人每张嘴巴的威胁。


    王明临出门之前备了些柴火，收拾妥当之后这才离开家门。


    而就在王明磨蹭这段时间的功夫，石铁匠的家里迎来了另一个人。


    “咚咚咚咚，砰！”


    打铁铸造非常讲究节奏和规律，每一锤子下去都决定了这件铁制品的工艺是否合格。


    可以说稍不留神，就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来弥补。


    也可以理解为能耐得住性子，打铁的都是些精神疯子。


    “这个数九寒冬物资匮乏的队上发不下来东西，咱啥时候能吃上一口肉？”


    石铁匠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忙活，旁边就是烧的滚烫的火炉，当初的热量甚至扭曲了空气。


    周围不论是棚顶还是没落地的雪花接近就会融化。


    而刚才说话的正是石铁匠相依为命的婆娘，翠欢。


    石铁匠甩掉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


    “饿了你先吃点儿草和饼子垫一垫，等这批工具打好了交上去，咱就有东西吃了。”


    说完继续忙自己的，眼珠子一直落在婆娘身上，并不能让两个人吃饱。


    翠欢倒是有些抱怨：“汉子，你说咱家是不是被坑了…”


    “上一批工具交了过去该给的钱和生活票拖到了现在还没动静。”


    这打一入冬那边儿就继续来要铁东西。


    “之前的还欠着呢，这次又上赶着来要，而且这次更过分，连买材料的钱都不垫付！”


    翠欢越说越气愤。


    他倒不是嫌爷们儿不争气，而是气愤那些欠钱不还的人。


    对此石铁匠也非常无奈，他嘴笨也只能埋头苦干。


    “这冷天谁家都不好过，有几家债主穷的揭不开锅，都开始啃树皮了，说不定等开春他们缓过来就能给咱补上。”


    翠欢无奈的跺着小脚焦急道：“还等开春估计到那时候咱俩都冻死，饿死了。”


    说完婆娘又担忧的来到石铁匠跟前儿，看着他身上一块又一块的烫疤。


    心尖尖儿当然疼的不行。


    “你干的都是力气活儿，必须得吃够东西，我少吃点，甚至不吃都无所谓，可你作为家里的梁柱子不能倒啊。”


    让自己的婆娘跟自己受委屈，石铁匠的心里跟针扎着一样。


    被炉火烤得干裂的嘴唇上下碰了两回，想说好些话却只能打碎了咽肚子。


    “咱家没有大小，一个饼子也得掰两半儿，溜圆的分。”


    知道爷们儿在乎自己，翠欢倒是喜极而泣，锤了他一下。


    “臭老爷们儿好歹还知道疼人，但疼人也不能当饭吃，实在不行我也想想办法。”


    石铁匠和翠欢都是早年没了爹娘，啥也不懂，经过媒人简单交涉就在一起过日子了。


    翠欢没本事，但是任干能吃苦。


    俩人的日子虽然不红火，也比普通人家强了不少。


    别……


    这年头男主外女主内，让婆娘抛头露面，出去赚钱的男人都觉得丢脸，没面子。


    石铁匠正要开口阻止的时候，谁知道赵建业啥时候走了进来？


    鬼鬼祟祟的一点声音没有。


    要么就是脚底肥肉太多，反正抡铁锤的声音还没密集到能盖住人的脚步声。


    “呦呵，正忙着呢，翠欢也在？”


    赵建业正是欠了他家半年钱的债主头子。


    当年为了大搞特搞试验田。


    赵建业不惜劳民伤财，整了很大的阵仗。


    其中不菲的一笔就是找石铁匠做农具。


    那时候没日没夜的干，本以为日子能一下改善过。


    可谁想到那种子破的不行，没等埋地里就全都发霉了。


    土门村公社的账上一下子出了个窟窿，他的钱自然拿不出来一点。


    而此时债主上门分外红，石铁匠看见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还是同样讨厌赵建业的翠欢开口。


    “哎呦喂，这不是大忙人公社的队长吗？我家这炉火乱飞的，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小心烫到。”


    “嘿嘿，都是一个村的，别这么较劲，我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做到什么进度了，这批工具千万不能迟，耽误开春的劳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赵建业说完一脸严肃凝重，似乎面前的两个人像做了错事儿一样。


    一分钱不掏，现在倒是来教育上了？


    翠欢刚想理论两句，就被石铁匠一把拉住。


    “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送客。”


    “哦，对了，铁匠我也得提醒你——不管王明找你来干啥，要什么东西一点儿都不能给！”


    凭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