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导演。


    一个早就被现实和资本磨平了心气的不知名导演，他的内心依旧渴望能够拍出好的镜头，好的戏份。


    他不惜拉下脸面来请求方灿客串，在除了馋方灿的热度和人气，又何尝没有想要和方灿这样顶尖演员合作一下的意思。


    哪怕只是一个客串。


    哪怕只有一个镜头。


    他望着那个只是站在片场就明显和其他演员不一样的方灿，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孤影》第.......”


    “开始！！”


    孔鑫的声音响起，拍摄开始，方灿跟着群演站在人群中，等待着电车的到来，这是他们接头的方式， 趁着上下车的乘客掩饰，完成情报的交换。


    他的眼中带着期待。


    那是即将要见到同志的期待， 同时还有喜悦，当然这种喜悦他需要克制，潜伏在这个冰冷且危机四伏的城市中， 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任何的大意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情绪蔓延。


    夹杂在群演中的方灿，哪怕一句话没说，可是光是几个简单的微表情，加上情绪上身，瞬间让人体会到方灿的内心，这种感觉很奇妙。


    “方老师终究是方老师啊。”


    李晗的助理看着方灿的表演，心中忍不住暗叹，在习惯了那些辣眼睛的演技后，再次看到方灿演戏，那感觉真的不一样。


    有种自己都跟着升华了的感觉。


    终于。


    方灿和李晗两人接上戏了。


    一个简单的无意识对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对视，在场的人明显感受到方灿身上所散发出来那种喜悦和开心，可是这种喜悦和开心却异常的克制。


    喜怒哀乐。


    其实对于大多数专业演员来说，伤心，喜悦，这些情绪不难演，难演的就是这种克制。


    方灿的情绪包裹着现场，可能是收到方灿情绪的影响，李晗也演出了在《孤影》剧组中最好的表现，眼中闪过喜悦，孺慕.......


    顺着人流两人渐渐接近。


    突然。


    方灿原本放松的身体微微一顿。


    顷刻间，在场的人很明显感觉方灿的身体都紧绷起了，那种原本逸散的喜悦和期待全都变成了警惕，装作不在意的向着四周看了看。


    这一看。


    监视器前，孔鑫明显感觉方灿瞳孔都在收缩，然后瞬间放大。


    惊惧。


    惊恐。


    “怎么了？”


    饰演另一个同志的龙套问道。


    方灿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们被盯上了。”


    那龙套脸色一变，别说，这些常年混迹在各个剧组的群演或者龙套演戏都有自己的一套，虽然可能浮于表面，过于公式化，不过该有的表情却让人不会出戏。


    “那怎么办？？”对方问道。


    闻言。


    方灿摩挲着手指，他没敢在看李晗，余光扫了一下一无所知还在靠近的李晗。


    犹豫，担心，恐惧........


    他的双眸晦涩不明，可是那种挣扎却被完美的表现出来，最后他咬咬牙，眸中闪过一丝狠色和坚定：“影子不能暴露！！”


    从开心，到惊恐，到内心的挣扎，再到最后的坚定。


    一连串情绪转换，在方灿身上毫无违和感觉，那些盯着方灿的艺人或者工作人员的情绪也都不知不觉的跟着方灿在变化。


    方灿开心和期待的时候他们跟着开心和期待。


    方灿惊恐的时候，他们跟着担心。


    方灿内心挣扎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揪心。


    最后到方灿坚定。


    他们都懂这份坚定意味着什么，莫名的就感觉到一阵心酸。


    直到一声“咔”，这才将众人拉回到了现实。


    “好厉害！！”


    片场围观人群中的一个小团体中， 饰演男二号的小年轻忍不住说道。


    “涨见识了！”


    “是啊，这哪是演戏，这就是幻术！！”


    女一也忍不住点点头，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方灿那种靠着情绪将人拉出剧情的能力简直就和幻术一样。


    太酷了。


    同时也算是见识了，真正的演技是什么。


    别说方灿对其角色情绪的输出，光是那几个简单的微表情，他们就能学一辈子。


    可是。


    这也就是个开始，属于方灿的表演还没结束。


    为了主角不被暴露，方灿和另一位同志选择了主动的暴露自己，枪战开始，另一同志为了掩护方灿，牺牲了。


    片场中。


    方灿望着胸口被鲜血染红的老友，瞳孔微张，巨大的悲伤让他嘴唇忍不住颤抖，一双眸子瞬间变得通红，晶莹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可是却没有流出来。


    因为此刻不是哭的时候。


    痛苦。


    悲伤。


    ........


    那极具感染力的表演中蕴含的是浓烈的情绪释放，瞬间，在场的人感觉到了一阵揪心，鼻头忍不住发酸，感性一点的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那个饰演女一的小姐姐就是如此。


    演戏的时候怎么都哭不出，这会却被方灿表现出的情绪给弄得要哭了。


    这特么也真是戏剧化。


    一群没啥见识小家伙们被方灿的一通操作给秀麻了，真的麻了。


    那种淡淡的酥麻感。


    老友牺牲，方灿饰演的角色也没能逃出，终究还是被捕了，虽然被抓了，可是方灿却没有一丝恐惧。


    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前方。


    那地方是李晗这跟着群众演员们逃离的地方。


    悲伤。


    瞳孔。


    欣慰。


    如释重负。


    最后则是面对一众特务的轻蔑。


    监视器后，孔鑫这会说的最多的词语就是“特写”“给特写”“给方老师特写”。


    第一场拍完。


    第二场开始。


    同样的衣服，这一场却很是衣衫褴楼，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破裂，露出血淋淋的肌肤。


    他带着手铐脚镣，慢慢走刑场。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


    如同听到有人在喊他，随后他缓缓的转头，在转头的时候，他努力的挺直了脊背，看向了镜头。


    他满脸淤青，可是眼中却没有临死前恐惧，有的只是平静和一点点的遗憾，似乎是在遗憾自己没有等待光明到来的那一天。


    渐渐地。


    他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


    赶走了所有的暮气和死气。


    向死而生。


    对就是向死而生。


    监视器前， 孔鑫已经激动的双眼都有些泛红，可是却不知道这一个镜头会给他这部电视剧带来什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