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缺，王缺！”


    深夜。


    正在打坐的王缺耳边似乎响起呼喊声。


    很熟悉。


    是纳西妲。


    “嗯？她怎么来找我了？”


    王缺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放开了心神。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一睁眼，他已经出现在了熟悉的梦境中。


    这次，倒不是奥藏山的幻境了。


    巨大的草绿色宫殿，中心是一个透明的球。


    净善宫，树王冥想室。


    “怎么来找我了？难道你已经从里面出来，需要用雷神之心了？”


    王缺看向了树王冥想室前的纳西妲。


    纳西妲微微摇头：“不，虽然在梦里可以出来，但实际上，我依旧还在里面。”


    “那你找我干什么？”


    王缺略有兴趣的看向她：“难道是阿扎尔那边对那些商人下手了？不对吧，虚空对浮空城的解析还卡在百分之九十左右呢，没有解决我的实力，他应该还没有翻脸的把握才对啊。”


    “难道是有人给他提供了帮助？”


    对于须弥城的动静，王缺虽然不在那边，但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毕竟符旭还在嘛。


    每天都是有消息传到浮空城来的。


    那些游行抗议成功的商人们，在阿扎尔放宽的商业政策下，确实有在源源不断的加强投资。


    说起来，这个事情还让阿扎尔在须弥城里好好的秀了一把呢。


    一些之前讨厌教令院的底层人，都觉得阿扎尔这次做的不错。


    随着商人们的投入增加，他们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增加了。


    进而带动了须弥城的工作岗位。


    底层民众有了工作，赚到了更多的钱，自然就开始夸阿扎尔了。


    这不涉及是非观，纯粹就是谁让我日子好过了，我就支持谁。


    很朴实的观点。


    所以，在这个时候，阿扎尔应该不会打破自己的好形象，他虽然不在意底层的看法，但现在是夸他的，他总不至于主动去找骂吧。


    “不，并没有。”纳西妲摇头。


    王缺有些疑惑：“那你找我做什么？”


    说完，王缺忽然一怔，有些迟疑的开口：“你不会是为了这些沙漠人来的吧？”


    纳西妲顿时点头：“是的，你给他们带来了战争和血腥，死了太多人了，这样不好…”


    她的神色中带着悲悯。


    王缺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心疼。


    现在的纳西妲是一个很简单又很复杂的个体。


    她想为须弥做些什么，但她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有什么不好？”


    王缺神色认真起来，他盯着纳西妲翠绿的眼眸：、


    “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纳西妲，你觉得可以用对话来解决问题，只要大家坐下来，将问题说出来，就可以解决，是吗？”


    纳西妲微微迟疑，但还是点点头：“须弥有足够的资源和技术，沙漠和雨林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大家愿意坐下来谈一谈，都是可以解决的。”


    王缺嗤笑一声：“确实，须弥有足够的资源来帮助沙漠富裕起来，但…凭什么？”


    “你说的须弥的资源，大多都是雨林的资源，雨林人凭什么将自己的资源拿出来，来帮助沙漠人？”


    “纳西妲，雨林和沙漠，已经不是一家人了！”


    “你所想的，只不过是梦中的幻想而已。”


    “我送你一句话吧，批判的武器，永远比不上武器的批判。”


    “你只看见了我发动战争，让这些沙漠人死去，但你没有看见，死去的大多都是曾经喜欢劫掠的沙漠人。”


    “这些人是不稳定的因素，哪怕之后沙漠和雨林和解，这些人也都是你要解决的最大的问题。”


    “我让他们在战争中死去，或者开始厌恶战争，本质上都是在解决未来的问题。”


    王缺微微停顿，给纳西妲消化的时间。


    片刻后，看见纳西妲脸上出现一丝思索，王缺才继续道：“雨林和沙漠的问题，不仅仅是双方信仰不同的问题，也不仅仅是雨林或者沙漠任何一方单独的问题。”


    “雨林中，教令院的高层不断宣扬沙漠人的危险，导致大量雨林人认可了这个说法，本能的厌恶沙漠人。”


    “沙漠中，大量极端部族支持邪恶镀金旅团，他们劫掠，杀戮，暴力，正好对应上了教令院的宣扬。”


    “二者合力之下，才让雨林和沙漠的矛盾愈发严重。”


    “你看，这就是问题之所在，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引发问题的人。


    既然是教令院高层和这些劫掠部族引发了问题，那就解决他们。


    可，这是王缺的观点。


    对于纳西妲来说，这是不对的。


    她继承了大慈树王的慈爱与悲悯，保护须弥人活下去，是她的本能。


    哪怕是囚禁她的教令院，哪怕是劫掠成性的镀金旅团。


    在纳西妲的内心，都属于可以拯救的一方。


    教令院囚禁她，是因为她不够全知全能。


    镀金旅团劫掠，是因为没有足够活下去的物资。


    你看，这样想，是不是感觉都是有原因的。


    那是不是只要她变得全知全能起来，只要解决沙漠人生存下去的问题，这些坏的事情就可以被解决？


    这就是王缺和纳西妲理念的不同。


    纳西妲想要解决问题。


    而王缺…选择直接解决出现问题的人。


    或许王缺的行为并不人道，但他愿意称之为：高效。


    “不，不，这样是不对的。”


    纳西妲依旧抗拒王缺的观点。


    让一个爱人的神明去认可王缺的解决方式，这是很难的。


    特别是纳西妲这种幼年的神明。


    如果是初代的老登，肯定直接就能做出决断。


    这不仅仅是实力上的问题，更是见识的问题。


    纳西妲实力虽然弱，但也不至于真的被凡人囚禁。


    她的梦中权柄，完全可以反击的，只要她想，她可以附身任何一个须弥人。


    来个简单的，附身一个守卫智慧宫的三十人团，靠近阿扎尔，直接来一刀，就能解决问题。


    回头选一个亲近草神的大贤者上来，她自然就脱困了。


    比如纳菲斯这样的生论派贤者。


    别说什么树王冥想室只有阿扎尔知道密码。


    虚空是有权限等级的，新任大贤者上来，自然就能接手阿扎尔知道的所有权限。


    大贤者在虚空面前，没有秘密。


    可她没有这样做，为什么？因为她分辨不出阿扎尔的做法是好还是坏，更分辨不出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连接不上世界树的草神，就称不上智慧之神。


    “分辨对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事实说话。”


    王缺并不在意纳西妲的抗拒，露出笑容，看着眼前这个幼小的神明：“我会统合这些沙漠部族，继续我的战争，同时，我也会等阿扎尔反击我。”


    虽然浮空城来了沙漠，但阿扎尔的小动作可没有停，虚空依旧在解析浮空城的核心。


    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再有个两三天的时间，应该就能‘掌控’浮空城了。


    当然，他如果还解析不了，王缺也得帮帮他了。


    因为时间快不够了，他二月得回璃月过年。


    好久没有见师姐了，想念。


    “你要做什么？”听见王缺的话，纳西妲忍不住问道。


    王缺：“我统合沙漠部族，必然是血腥的，而你可以看看，最后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变好，如果变好了，自然代表我是对的，说明那些习惯劫掠的人就是该死。”


    “而阿扎尔掌控浮空城后，必然会撕毁所有的条约，变得更加的独夫，这也证明了阿扎尔代表的教令院高层不在意底层，因为条约被撕毁后，底层人肯定会更难过了。”


    “这两点都会证明我的观点，以阿扎尔为首的教令院高层，以神王之遗为例子的镀金旅团，都是需要清理的目标。”


    最简单的事实说话。


    不需要什么理论，什么推测，你看着就好，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


    纳西妲迟疑了。


    她不笨！她知道王缺既然这样说，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也就是说，王缺说的场景，是肯定会出现的。


    可…如果事实如此，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王缺看着小女孩迟疑的神色，笑着开口道：“我见过其他神明，纳西妲，你知道你差的是什么吗？”


    纳西妲犹豫了一下：“知识和力量？”


    她一直认为自己不够全知全能，根本比不上曾经那位大慈树王。


    王缺摇摇头：“不，不，不是的。”


    “作为你以后的老师，我现在教你第一课，你差的不是力量和知识，你差的是决断力，以及太想做一个保姆了。”


    “决断力…保姆？”


    纳西妲眼眸中满是不解，她不懂王缺的意思。


    “是的，你缺少决断力，甚至你就没有决断过什么，拜托，你才是须弥的执政，须弥怎么发展，应该是你说了算的。”


    “你想让大家都好，什么都不想牺牲，那怎么可能？”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你不要做须弥执政了，你去做天理好了。”


    王缺带出嗤笑的嘲讽：“有得就必然有失，你将须弥的管理权交给教令院，那沙漠那边就必然受委屈，你想解决沙漠和雨林的问题，就必须要收回权力。”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就是璃月的故事。”


    “你知道岩王帝君假死之事吗？”王缺问道。


    纳西妲微微点头：“摩拉克斯陨落之事，须弥也有传闻，但我未感觉到神陨。”


    “嗯，帝君乃是假死，为的就是考验璃月人是否有独行的资格，看看他是否到了该退休的时候。”


    “你知道这场考验带来了什么吗？”


    “魔神之乱，千岩军，冒险家，甚至是各个商会，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有人死了，有人残了，有人破产了。”


    “可即便有如此之大的坏处，帝君依旧实行了他的这个计划，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缺问道。


    纳西妲迟疑，不解，摇头。


    在她的观点里，这是不对的。


    神明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退休，而给子民带来灾难？


    “无法理解吧，哈，这就是帝君和你的差别，帝君的目光更长远，他看的是璃月的未来，而你却一直只看当下。”


    “帝君用一场灾难，证明了七星的可靠，证明了璃月人是团结的，证明了仙人们依旧认可璃月。”


    “虽然有牺牲，但放在长远的时间线上，这都是值得的。”


    “魔神的爱，不应该给个人或者某个群体，祂应该爱着的是，是人类创造的璀璨文明。”


    “流血和牺牲是改革必须要经历的一步。”


    “如果不经历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抗争，不会主动争取。”


    “所以，帝君的假死之灾，是牺牲了很多人，但祂让璃月人从蹒跚的幼儿，变成了至少能独立行走的人，这亦是大爱。”


    “这就是决断力。”


    “这就是非保姆式的神明。”


    王缺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目光灼灼，盯着纳西妲的眼睛：“而现在，你也需要做出决断，是夺回权柄，还是看着教令院带着须弥走向不可挽回的分裂！”


    王缺没有说的是，帝君虽然用灾难考验璃月人，但祂随时有能力拨乱反正。


    如果璃月人没有通过考验，祂也会镇压一切。


    而纳西妲一旦做出决断，这个拨乱反正的保险，将落在王缺身上。


    吾非相，乃摄也。


    王缺可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


    “我，我…”纳西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她做不出决断。


    王缺看着她，眼眸中也没有什么失望。


    这才是正常的。


    “做不出判断吗？没事，纳西妲，老师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王缺已经自称老师了。


    话说，我做了纳西妲的老师，已知纳西妲是七神，摩拉克斯也是七神。


    留云借风真君是摩拉克斯的属下，算是平辈，而申鹤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


    那么请问，师姐应该叫我什么？


    王缺脑海中开始玩辈分梗的时候，纳西妲神色已经舒缓了一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要再看看。”


    “当然，你可以一直考虑，我会给你事实。”王缺笑着说道。


    纳西妲考虑归考虑，他的动作可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