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埃拉的故事
作品:《我在惊悚副本当记录者》 厚重的马车厢内。
褚杼安静地坐着,身躯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然而一种全新的、极其陌生和复杂的扰动正密密匝匝地刺入她惯于的意识里。
这感觉并非恐惧或厌恶,更像是一种…她无法命名的共鸣?
她十分清楚,自己绝非汉克想象中,或者整个下城社会所仰望崇拜的“上城人”。
那些被隔绝在安全屏障之内、掌握着知识与特权的存在,与她身处在两个永不相交的位面。
至于“记录者”……汉克大概对这三个字有着深重的误解。
在她的认知里,能被冠以“记录者”之名的存在,是传说中能洞察规则本质,将域本运行的隐秘镌刻与存在本身的存在,是近乎神话的代称。
而她,褚杼,只是一个在冰冷的任务逻辑驱动下,替系统搜集并整理信息的“打工人”罢了。
她记录的,是数据、规则,是能兑换成生存资源的“积分”。
唯独不是那些会消散、会痛苦、会哀悼的情感与纪念。
汉克眼中那份混合着敬畏,恳求与微弱希望的复杂光芒,在褚杼看来既沉重又荒谬。
她的“记录”无法为逝者带来丝毫慰藉,也不能在冰冷的规则洪流中为他们刻下哪怕一道浅痕。
这是徒劳的。
然而,就在她以绝对理性做出这个判断的瞬间,喉咙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灼热地涌动。
那是一种非常陌生的、近乎失控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一个念头清晰起来:她决定撒一个谎。
不是为了获得情报交换利益。
关于“拾荒小队”的信息,对系统任务并无直接助益。
也不是出于怜悯,她早已摒弃了这种会干扰判断效率的冗余情绪。
或许,仅仅是因为汉克那双眼睛里沉甸甸的东西过于浓稠,以至于她那早已被格式化过的内核,竟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排斥反应?
她需要缓解这份不合时宜的“沉重”,用一种他能够理解并接受的方式。
又或许……她只是单纯地好奇。
好奇当绝望中被投入名为“被记录”的虚假烛光时,那承载着记忆的名字被再次宣之于口时,对方的反应会如何?
这与系统的观测指令无关,更像是一种冷酷的、自省式的实验。
沉默只持续了一息。
褚杼抬起眼,迎向汉克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刻意的郑重。
“我需要更完整的信息,以便更准确地记录。”
她说,每个字都清晰沉稳,如同在进行一项严肃的登记工作,毫无心虚。
褚杼第一次明确地说出了“记录”这个词,一个她根本无权使用的词。
“告诉我,汉克先生。老烟枪——他的真名叫什么?有什么显著的特征或者习惯,除却那烟瘾?断指李……他失去手指的具体是哪两根?平日有什么口头禅?或者,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小队才知道的小故事?”
褚杼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录入档案信息,不带一丝情感温度。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汉克,“还有小七。她的全名是什么?样貌特征?身高?性格……哪怕再细微的点也行。”
车厢里,轮轴的吱呀声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汉克脸上的灰败被一种不敢置信的激动取代,浑浊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他没有一丝犹豫,生怕这承诺下一秒就会消散,急切地开始挖掘并倾吐:
“老烟枪叫郑远,大高个,背有点驼,右手虎口有个陈年烫疤,像个月牙,最爱哼一首荒腔走板的小调,对了,他说过他那烟斗是在废土上一个避难所废墟里捡到的古董,宝贝得像命根子……”
“断指李,李大力!缺的就是右手食指和中指,他总说……”
汉克的声音哽了一下,“总说‘死不了就得吃’,抢营养液那次是为了小七,那丫头饿得发抖。我们抢到了,他两根指头就……”
后面的字被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喘息。
关于小七的描述就更加细致了。
汉克努力回忆着那个怯生生又懂事的丫头的一切:名字、年龄、身高、说话时总爱低头绞手指、害怕时习惯性的小动作、笑起来左边有个小酒窝、甚至耳垂上不太明显的痣……
褚杼安静地听着,大脑高速运转。
她并非在“铭记”,而是在意识中飞速分门别类地构建数据模型:姓名(代号)、生理特征、典型行为模式、社会关系(小队成员)、死亡/疑似死亡关联事件(违反规则)。
一条条冰冷的条目在她意识中快速生成、排列、存储。
系统界面在识海里无声翻卷、确认信息录入成功(【情报收集】进度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汉克每一次的停顿和哽咽,在她超然的感知里,都标注为“讲述者情绪激动点,反映信息可信度高(未检测到明显逻辑冲突)”。
当汉克的声音最终低落下去,带着一丝倾诉后的虚脱和奇异的释然时,褚杼轻轻点了点头。
“信息足够。郑远,李大力,小七……”
她平静地复述着三个名字,像是在确认录入无误,随即补上了一句更像是套用公式结束语的安慰,“记录即是存在。”
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褚杼将关于拾荒小队的信息归档完毕。
看着对面沉浸在回忆与倾诉带来的短暂释然中的汉克,一个新的、纯粹出于任务延伸角度的念头浮起——关于汉克自身的信息模型,尚未填充。
姓名?过往?在域本之外的真实背景?
这些信息有助于她勾勒一个更全面的拾荒者样本,提升数据库完整度。
就在问题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瞬间,一种奇怪的、不属于她惯常逻辑的思绪打断了她。
那念头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思维路径上。
此刻询问汉克的个人历史,氛围上,似乎有某种令人不适的仪式感。
像是……某种不详的预演?
这想法抽象而模糊,褚杼无法在逻辑网络里为其定义或溯源。
她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在对方刚刚交付了沉痛记忆、并期许自己照看生还队友后,立刻转头询问他本人的过往,这种行为模式本身,传递出一种不祥的潜台词——仿佛在提前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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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消失做准备。
尽管在冰冷逻辑里,信息搜集不分先后,但她残余的生物本能或者说对行为模式的模糊认知,让她意识到这效率低下且会造成对方的警觉或低落情绪,可能干扰后续合作。
算了。
褚杼在心底划过这个终止指令。
信息搜集优先级下调。
等舞会结束、安全离开时,再询问更加恰当。
褚杼正要开口用这个“稍后再谈”的托词进行一个过渡,前头的汉克猛地直起了身子。
那双刚才还沉浸在情绪里的眼睛瞬间被警惕和专注取代。
他身体紧绷,粗糙的手下意识虚按在腰间可能藏匿武器的地方——尽管在域本规则和马夫的身份双重压制下,那里大概率空无一物。
褚杼猜,这大概是拾荒者生涯刻入骨髓的习惯。
“埃拉小姐,”汉克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到了,王宫就在外面。”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几乎同时——
马车陡然一轻,平稳下来。
那种碾压石板的粗粝嘎吱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仿佛压在厚实地毯或某种特殊材质上的静谧轮毂声。
更重要的变化来自外界的光线。
先前只有微弱的、被高墙遮挡的月光投入缝隙。
此刻,即便隔着木质车厢,刺眼的光也毫不客气地侵染进来。
那不是自然的星光或月光,而是无数被叠加、汇聚、强行提升到令人目眩程度的灯光。
金箔的反射,宝石的折射,混乱地搅拌在一起,形成一种富有侵略性的、象征着权力与奢华的强光背景。
汉克最后看了一眼褚杼,眼神复杂难明,有提醒,有告诫。
“按我们说的来,”
他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马夫履行了运输职责的终结感,“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只能送到宫门口接驳马车栈桥,后面的事……靠你自己了,埃拉小姐。”
沉重的橡木车门发出轻微的机括解锁声,一丝比车内更加喧嚣的音浪猛地扑了进来。
远处更为恢弘的音乐、人声,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背景音。
随着这扇门的开启,一个被光和喧嚣彻底主导的空间,正式呈现在褚杼面前。
褚杼没有立刻回应汉克的忠告。
她最后扫视了一眼这承载了颠簸和沉重对话的空间,将汉克那张在强光背投下显得棱角分明的面孔:带着胡茬的刚毅下颌线,紧锁的浓眉,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睛,作为一个临时信息点记录存档。
汉克:第七拾荒小队队长。
状态:存续中。
数据更新完毕。
然后,她没有任何犹豫或停顿,身体微微前倾,伸出了那只苍白瘦削、似乎一折即断的手。
指尖轻轻抵在雕花的门扉内侧。
一丝沁凉的、不属于马车内部、也不属于户外催生出的寒意,透过指尖蔓延上来。
微一用力。
哗——
门缝彻底打开。
王宫入口处那令人几乎窒息的繁华与喧嚣,如同无声的巨浪,刹那间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