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审问‘暴徒\’ (下)

作品:《大周第一纨绔,烧纸买下双胞胎

    何白牛做梦都想不到,竟然还会在这里碰见周先生。


    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墩子,往前抢了两步,指着周秀才,声音都有些变调:


    “您…您真是周先生?何家庄村塾的周先生?您…您怎么…怎么成了土…土…?”


    后面那个“匪”字,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敢当着张永春的面喊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一声“周先生”,如同屎车里掉进去一只活老鼠,瞬间打破了僵局。


    张永春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了何白牛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上,又缓缓移向被指着的周秀才


    “何白牛,你认得此人?”


    何白牛如梦初醒,赶紧转身对着张永春,又是抱拳又是躬身,语气急促又带着一种面对旧日师长的敬畏。


    “回…回东家!小的认得!这位真是周先生!


    周先生是前些年镇上派到俺们何家庄村塾教书的先生!


    教娃娃们识字念书的!


    村里老少,谁见了周先生不得恭恭敬敬问声好?”


    他语气激动,语速飞快。


    张永春眯起眼睛。


    大周确实有规定,各村各庄都要有塾师,一定要做到认字识数。


    当然,倒不是大周皇帝有啥普教天下的情怀,主要是庄里要是没个文化人,征粮,收税,上交丁口的时候都不方便。


    没想到这周先生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身份呢?


    他低头看着何白牛继续说着。


    “后来遭了大灾,庄里吃不饱翻了,周先生就带着师娘回南边老家投亲去了。”


    说着,何白牛还转头看了一眼周先生。


    “俺们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先生了…”


    而何白牛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秀才眼中那层麻木硬壳外的黄铜大锁。


    当“何家庄”、“村塾”、“教书”这些词真切地灌入耳中,他眼睛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像是团灭之后发现对面没有兵线。


    那根紧绷的弦,一瞬间就断了。


    “白…白牛!何白牛!”


    周秀才猛地从地上的泥土里往前踉跄一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绝处逢生的狂喜。


    “是我!是我啊!


    周秀才,周文瀚!


    快!快救我!我不是土匪!我不是啊!”


    他挥舞着干瘦的手臂,指向身后那帮吓得魂不附体的“同伙”,又指向自己,语无伦次地急急辩解。


    “我是被掳上来的!被他们抓来的!


    我…我是要回福兰镇…回镇上去的啊!”


    他这一动一喊,如同点燃了干草垛一样,蹭的一下就着了。


    一直缩在周秀才身后,眼珠滴溜溜观察着张永春脸色的狗二眼,猛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好啊,有熟人!


    老子有救了!


    “对对对!军师说得对!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啊将军!”


    狗二眼在求生这方面的反应快得惊人,他连滚爬爬地扑到周秀才脚边,一把死死抱住周秀才的小腿。


    他本来就没有,因此也就不顾什么大当家的脸面了,扯着尖利的嗓子嚎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将军!青天大老爷!您明察秋毫啊!


    我们…我们就是一群没活路的可怜虫,在这破庙里苟延残喘!哪敢做什么土匪啊!


    借我狗二眼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杀人放火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力摇晃周秀才的腿,就跟熊孩子找家长要玩具一样。


    “军师!军师你快给将军说说!


    说说咱们…咱们平时过的都是啥日子!”


    周秀才被他晃得站立不稳,却也被这生死关头激出了全部勇气。


    他用力甩开狗二眼的手,挺直了那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此时,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带着读书人最后的一点尊严。


    以及对想吃饭的向往:


    “将军容禀!”


    他艰难地执了一个文生礼,抬起头来,眼睛中的绿光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饿得。


    “学生周秀才,字文瀚,确系福兰镇下何家庄村塾蒙师!


    数岁前,因北地连年遭灾,学生携拙荆回南投奔妻舅。”


    说到这,这位刚才一溜跑路磕磕绊绊都没哭的老先生,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谁料…谁料我那妻舅一家势利刻薄,见我落魄,竟不顾我多年周济家内之恩,将我与拙荆逐出家门!


    拙荆…拙荆她…路上染了风寒…没能…没能熬过来…”


    说到此处,周秀才眼圈又是红了几圈,声音哽咽,强忍着悲痛。


    “学生…学生孑然一身,也无法回乡,只得想着回福兰镇,寻个糊口的营生,或是再去村塾教几个娃娃,了此残生…”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身后那片狼藉的山坡和眼前这群畏畏缩缩的人:


    “行至这老屁沟,就被…就被他们截住了!”


    他看了一眼狗二眼,眼神复杂起来。


    狗二眼心里登时就是一紧,心说这老家伙可别扯淡啊!


    你要是动动嘴皮子,我们可就都玩完了!


    而周秀才终究是长叹一声,指着他们,低头道


    “他们…他们倒也没真伤我性命,只说山上缺个识文断字、懂规矩的‘军师’,就把我强掳了来!


    可这山上…这山上…”


    周秀才的声音带着一种荒诞的悲愤,指着狗二眼、马不尿和那些喽啰:


    “将军您看看!您看看他们!看看这‘山寨’!


    除了这座四面漏风的破庙,还有什么?


    他们平日里,连只活鸡都抢不到!


    全靠漫山遍野挖野菜、捡野栗子果腹!


    饿极了,连树皮都啃过!


    将军若是不信,去那破庙灶膛里扒拉扒拉,看看灰里是不是都是烧糊的栗子壳和野菜根!”


    周秀才激动得嘴唇哆嗦,似乎找不到一个足够贴切的词来形容眼前这群“悍匪”的穷酸和落魄。


    他是真恨啊!


    我多大岁数了你天天给我吃栗子!


    我都扣坏了十好几根树枝了你知道吗!


    “将军!他说的是真的!句句属实啊!”


    而狗二眼再次抓住机会,伏地哀嚎,声音凄惨如同被人撅了一样。


    “我们就是一群没活路的苦哈哈,聚在这破庙里,求老天爷给口饭吃,饿不死罢了!


    将军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放了他们?


    张永春看着这只含金量极高的队伍,眉头一皱。


    随后,又突然一松。


    他猛然想起,这群歪瓜裂枣..


    似乎也别有一番作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