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作品:《大周第一纨绔,烧纸买下双胞胎

    榷场管理衙署内,一股羊油和劣质茶叶混合的沉闷气味挥之不去。


    “符爷,您瞧这个!”


    吴顺哥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便匆匆摊开手掌献宝。


    “这是那位广陵郡王府的尊管随手赏下的,小的不敢藏私,特来献与您老掌掌眼!”


    符端本是魏王府的二管家,被外放到这油水丰厚的榷场提领位置上,自有一股高于此地的气度。


    他闻言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吴顺哥掌心。


    正如吴顺哥所言,那还真是一对水晶骰子。


    骰子通体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切割面光滑如镜,反射出七彩的毫光。


    六个面上的凹点圆凹深邃,排列精准,绝非大周或辽国工匠能轻易打磨出的玩意儿。


    符端的呼吸微微一滞,伸出保养得宜、带着玉扳指的手,拈起一枚骰子。


    这骰子入手不似别的水晶一般冰凉沁骨,反而触感细腻,格外温润。


    而抬起后对着光细看,内部也纯净得如同凝固的净冰一般。


    “好东西…”


    符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审慎的贪婪。


    他不是没见过水晶骰子,府里大小姐便有一副平时搏叉打马的玩意。


    只不过,那对骰子比起手中这副来,还要小上一圈不说,连形制也不如这副规整。


    “广陵郡王府的人?当真?”


    “千真万确!”


    吴顺哥见符端感兴趣,腰弯得更低了。


    好啊,不怕你贪心,就怕你不贪。


    只要你拿了我的东西,我就好发挥了!


    吴顺哥顿时添油加醋,一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开始白话起来。


    “小的亲眼见了通牒,广陵郡王府的制式,错不了!”


    “而那位尊管气度非凡,手下的人马,嘿,您是没瞧见!


    四十多个护卫,那叫一个令行禁止,进退有度,比咱榷场的巡弋兵丁看着都精锐!


    还有那丈来宽幅的绸布,香气扑鼻的美酒,哎,您恕我没见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吴顺哥这一顿添油加醋,把张永春的队伍描绘得如同天兵天将下凡,货物更是人间难寻的珍宝。


    符端把玩着水晶骰子,听着吴顺哥绘声绘色的描述,心中信了七八分。


    毕竟广陵郡王赵光义睚眦必报、贪婪成性的名声他这个魏王府二管家自然是知道的。


    有其主必有其仆,其府上的人行事张扬跋扈也属正常。


    只是..


    似又想起什么一般,符端皱起眉头来。


    以赵家堂堂一府郡王之尊,为何会对这塞外榷场的买卖如此上心?


    还派了个如此年轻的“尊管”带队?


    这些买卖,跟他们那府中的勾当相比,那简直就是蚊子腿一般的肉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符端心中疑窦未消,决定亲自走一遭。


    “带路。”


    收起那对惹眼的水晶骰子,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绸衫。


    符端还专门提上自己的印匣,拿上几封公文,吩咐了笔吏官跟着。


    而当符端在吴顺哥的引领下,踏足“驼峰地”这块专为大宗交易预留的宝地时,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吴顺哥所言非虚。


    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清源商会的旗帜已经竖起,大旗迎着风猎猎作响。


    那场地中央,货物分门别类地码放得整整齐齐。


    最显眼的便是那些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的绸布,一匹匹摆的格外的整齐。


    而空气中那股子清冽的果香更是格外吸引人的鼻子,闻着都令人精神一震。


    但是真正让符端瞳孔微缩的,还是张永春手下的那些人。


    经历了昨夜的血战和方才的卸货,不少人脸上还带着疲惫甚至苍白,但他们的动作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纪律性。


    护卫们按小队分散在场地四周,手按腰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身形挺拔,沉默如山。


    搬运货物的汉子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没有喧哗,只有简短的指令和迅速的执行。


    就连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穿着崭新襦裙的小丫头,虽然眼神里还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但站在主帐门口侍立时,小身板也挺得笔直!


    这绝非普通商队能有的气象!


    符端心中的疑虑又去了两分。


    他整了整神色,在吴顺哥的引领下,走向那顶最大的、明显是主事的大帐。


    一边往帐子里走,符端一遍打量着眼前的帐子样子。


    心道好大的帐子,也不知道这等庞大的帐子,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搭建起来的!


    等走进了篷屋内,符端发现这里面竟然布置的异常简单,也不知道是没整理完,还是一切从简。


    这篷屋里只有一张矮几,几个软垫。


    但是那张考究的矮几上繁复的花纹,和软垫那明亮光纤的布面,都说明了此间主人的遮奢。


    他俩一进来,正好看见张永春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蒲葵扇轻摇间,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矜持与从容。


    简而言之四个字,逼气侧漏。


    “有劳提领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永春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世家特有的对地方官吏的疏离客气。


    对味了,太对味了!


    符端心里微微颔首,张永春这学自陆大河的语气实在是太对劲了!


    “不敢当,不敢当。”


    符端拱手还礼唱喏,目光在张永春年轻却沉稳的脸上和身上的衣袍快速掠过,心中暗凛。


    这年轻管家的气度本就绝非寻常了,更别说身上这身阴绣了龙纹的衣服。


    自从五代时期伶人天子李存勖登基后,便将穿龙袍的权利下放了,连伶人这等下九流都能穿戏龙纹的衣服,更别说是达官显贵。


    只要不是五爪攒金龙,其实都可以穿。


    但是可以穿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


    整个大周,能做出阴饰龙纹衣服的成衣铺几乎没有,所有有这般手艺的仆妇绣工,不是在各大贵族家里供职,便是在京里的绣衣局做事。


    换言之,能穿得上这件衣服的都有大来头。


    “给符提领和吴副都管看茶。”张永春随意地吩咐道。


    何书萱立刻应声,不过多时,端上两个晶莹的琉璃杯,里面是冒着丝丝凉气的红色汤水。


    符端和吴顺哥接过,只感觉入手冰凉,且有馥郁的果香扑鼻而来。


    一口饮下,舌下鸣泉,甘甜无比,酒香怡人。


    在这燥热的榷场里,简直是琼浆玉液。


    “此乃找家的倾凉州十年陈,也是我等此次前来售货的主要榷物。”


    张永春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


    “还望符提领给个面子,行些方便。”


    符端沉吟了一下,放下杯子,看向张永春。


    “即使如此,那都好说。


    只是不知...”


    他微胖的脸上一双眼睛中露出惊异。


    “为何广陵郡王家,也对这榷场之事有了兴趣?


    还望尊管告知。”


    张永春心里一跳,戏肉来了。


    “说来惭愧,我本人也非是那广陵王府之人,只是与我府内出身的那兄弟交情甚笃。


    我闻提领大人也是魏王府的人,那便应该知道..”


    张永春摇了摇头,脸上却故作惆怅的叹了口气。


    “这宅门之后,渊深似海。


    为了一亲疏之位,兄弟姐妹间也多有争斗。


    我那兄弟便是失意之人。”


    说着,张永春指着这些财货。


    “我那兄弟出门慌促,又行为遮奢,身上的未有什么余财。


    我本欲帮他,却又不愿受我救济。


    知我前来榷场勾当,便将酒市通牒交于我,让我此行多换些钱物,说是于我处算是一份添子。”


    张永春话到此处,整个人义正言辞起来。


    “我所言句句为真,若有虚假,愿天雷击顶,化为齑粉!”


    一旁的吴顺哥低着脑袋,恨不得把头插到裤裆里去。


    亲爷啊,这也是我能听的吗?


    而此时符端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明白过来。


    是了,自己真是离开府中太久,忘了那些勾勾当当的明争暗斗了。


    眼前之人口里的主家兄弟,原来是广陵郡王府上某位争位失败的公子啊!


    既然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他就说嘛,广陵郡王府上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管家,而且赵家也看不上这榷场的买卖。


    可若是将人物换成一个赵家夺嫡斗争失败的子弟,被流放出来后,想要变卖从家里带来的财货做些生意,那就没问题了。


    毕竟这些公子哥前往外渠就领的时候,肯定都是就近。


    而赵家小宗就在这幽州不远处,自然也不奇怪。


    “即使如此,那便是我多嘴了,罪过罪过。”


    想到这里,符端赶紧站起身来行礼致歉。


    “无妨无妨,也是有些事情想要提领帮忙。”


    符端赶紧点头,虽然是被赶出赵家的子弟,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个很有潜力冷灶呢!而且眼前之人能和那广陵郡王府中搭上关系,自然也不是一般商人。


    “即是如此,若是权益之内,我只当与君行个方便。”


    反正也不是用自己的钱,他也愿意行个方便。


    这做管家的,就讲究个八面玲珑啊!


    而张永春看着眼前目光凝实的符端,心里想笑。


    他说的真是实话。


    通牒是赵罄给的。


    赵罄也确实是赵家的庶子,因为不想参与家族争斗才出来的。


    而这份买卖,也确实有赵家一份。


    老天爷在上,我可是一句瞎话都没说啊!


    要是你瞎想到了什么,那可都是你自己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