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翰的法务部，则连夜赶制出了三百多份不同类型的《商铺租赁合同》、《股权投资协议》和《物业管理条例》。


    一座城市，就这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被同时建设和填充着。


    秩序的骨架，被野蛮生长的血肉疯狂包裹。


    仅仅七天。


    一座足以让全世界任何建筑师都羞愧到当场自尽的超级都市，拔地而起。


    秦汉风格的飞檐斗拱，与赛博朋克风格的霓虹灯招牌，在光影中完美融合。


    宽阔的青铜大道上，一边是迈着整齐步伐、巡逻警戒的兵马俑城管，另一边则是开着魔改跑车、引擎轰鸣、放着土嗨DJ的妖兽富二代。


    这座被命名为“咸阳CBD”的城市，充满了矛盾，充满了冲突，但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野蛮而蓬勃的活力。


    这天。


    一个名叫朱八福的胖乎乎猪妖，推着一辆他攒了半辈子能量晶石才换来的吱呀作响的板车，停在了中央广场最显眼的位置。


    板车上，是一个巨大的烤炉。


    “卖烤红薯咯！刚出炉的蜜薯！甜过初恋！”


    朱八福扯着嗓子，卖力地吆喝着。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靠着这门手艺，在这座新城市里扎下根，赚够了钱，就能把老家的婆娘和一窝小猪崽都接过来。


    他那双油腻腻的手，熟练地从滚烫的炭火里扒拉出一个烤得滋滋冒油的红薯，浓郁的焦糖香气瞬间飘散开来，引得不少路过的妖兽和人类都食指大动。


    生意，眼看就要开张。


    就在这时。


    “咔。”


    “咔。”


    “咔。”


    三名身材高大，手持长戈的兵马俑城管，迈着那永恒不变的、仿佛能踩在人心跳节点上的步伐，走了过来。


    他们呈品字形，将朱八福的烤红薯摊位，围在了中间。


    没有警告。


    没有呵斥。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那三双空洞的陶土眼眶，齐刷刷地锁定在朱八福和他的板车上。


    一股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杀气，瞬间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周围看热闹的妖兽瞬间噤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朱八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这三尊煞神，心里发毛得厉害，但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三位……三位官爷，巡逻辛苦了。”


    他拿起一个最大最漂亮的烤红薯，用油纸小心翼翼地包好，双手递了过去。


    “来，尝尝，刚出炉的，热乎着呢！算小的孝敬您三位的！”


    然而。


    兵马俑城管，一动不动。


    他们的系统核心里，根本没有“孝敬”、“人情”这种无法量化的冗余数据。


    他们的处理器，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飞快运转。


    【检测到“无序商业行为”。】


    【行为定义：占道经营。】


    【违反《咸阳CBD市容管理基本法》第三条第七款。】


    【处理预案启动。】


    【方案一：口头警告。（因目标单位未搭载通讯模块，此方案跳过）】


    【方案二：强制驱离。】


    【方案三：物理清除。】


    【根据目标威胁等级评估……选择方案二：强制驱离。】


    指令，瞬间下达。


    为首的兵马俑，缓缓抬起了手臂，那只青铜打造的、足以捏碎钢铁的手掌，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抓向了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


    “哎！哎！你们干什么！”


    朱八福急了，这板车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他一把死死护住自己的饭碗。


    “我这小本生意！你们不能砸我饭碗啊！”


    兵马俑，不为所动。


    它的系统里，没有“饭碗”这个词。


    只有“待清理的障碍物”。


    “我操！”


    朱八福眼看自己的板车就要被掀翻，骨子里的妖性瞬间爆发，他怪叫一声，两颗獠牙从嘴里呲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推向那名兵马俑。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砰！


    朱八福的掌力，足以拍碎巨石。


    但拍在那兵马俑身上，却只发出了一声沉闷如撞钟的响动。


    对方，纹丝不动。


    反而，因为检测到了“暴力抗法”行为。


    三名兵马俑城管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同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由原本的橙黄色，瞬间转为危险的赤红色。


    【威胁等级上升。】


    【处理预案，由方案二，即刻变更为方案三：物理清除。】


    唰！


    三杆冰冷的长戈，不带丝毫预兆，同时抬起，戈尖的锋锐寒气，瞬间锁定了朱八福的咽喉、心脏和眉心！死亡的阴影，让他浑身的猪毛都倒竖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懒洋洋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顾笙叼着一根特大号雪茄，在一群黑西装暴徒保镖的簇拥下，溜达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双方，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个香喷喷的烤红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


    “邓木华。”


    “在，董事长。”


    “给他解释解释，什么叫‘摊位租赁’和‘个体工商户扶持计划’。”


    邓木华立刻心领神会，他走到那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发软的朱八福面前，推了推金丝眼镜。


    “这位先生，你想要在这里做生意，可以。”


    他调出平板电脑，上面是一份格式清晰的合同。


    “按照我们‘天下控股’的规定，这块地，三米乘三米，属于A级黄金旺铺，月租金，三百能量晶石。签了这份租赁协议，并办理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后，这块地，在这个月内，就属于你的‘合法经营区域’。”


    朱八福愣住了。


    还能这样？


    “那……那他们……”他指了指那三尊杀气腾腾的兵马俑。


    “哦，他们啊。”


    顾笙吐出一个烟圈，走到那为首的兵马俑面前，伸出巨大的熊掌，像拍小老弟一样拍了拍对方冰冷的盔甲，发出“砰砰”的响声。


    “从今天起，你们的KPI，改了。”


    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带着一丝魔鬼般的蛊惑。


    “你们不再是‘城市管理者’，而是‘咸阳CBD物业管理处安保部’。”


    “你们的任务，不是驱赶商贩，而是确保每一个像他一样的合法商贩，都按时缴纳了租金，并且没有超出自己的租赁范围。同时，保护他们不被地痞流氓骚扰。”


    “以后，每个月收上来的所有租金，你们安保部，可以提成百分之一，作为部门奖金，由你们的将军统一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