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的脸皮剧烈抽动，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笙，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按照协议，现在，该我们交换情报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你必须知道，你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顾笙啃了一口羊腿，含糊道：“说。”


    伊万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忌惮，他陷入了某种极度恐惧的回忆。


    “我们联盟的最高智库，在解析了那股意志之后，得出了一个……一个颠覆性的结论。”


    “那个自称始皇帝的男人，他追求的，根本不是我们理解中的个体长生。”


    伊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接下来的话。


    “他……他是把整个大秦帝国，连同他自己，他麾下的文臣武将，他治下的亿万子民，甚至是他脚下的万里山河……所有的一切，全都炼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集体永生’的法宝！”


    “法宝？”


    顾笙的咀嚼动作停了下来，眼神里透出一丝好奇。他饶有兴致地追问：“展开说说，这个‘集体永生’，是怎么个商业模式？”


    “商业模式？”伊万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本能地解释道：“对！国土是他的阵法，山川是他的脉络，城市是他的节点！数千万子民的灵魂，就是驱动这个巨大法宝运转的永恒能量！而他麾下的兵马俑军团，就是这个法宝的武器和零件！”


    “哦——”顾笙拖长了音调，漆黑的熊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懂了，国土是固定资产，山川是能源管线，城市是生产基地，国民灵魂是永动机，兵马俑是免维护的自动化生产线和安保系统。好家伙，这不就是最完美的‘资产一体化’和‘垂直管理’吗？”


    伊万被他一连串的怪词给噎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荒谬感，继续用充满恐惧的声音道：“至于那个始皇帝本人……”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某个冥冥中的存在听到。


    “他，就是这个巨大法宝的……中央处理器！”


    “他舍弃了作为‘人’的一切七情六欲，将自己变成了最纯粹的，绝对理性的‘规则’本身！一个没有感情，只为‘帝国’这个概念永恒存在而运转的……怪物！”


    整个服务区，鸦雀无声。


    旁边的联盟政委，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熔化。而那些叫卖的狼妖，手里的烤串都掉在了地上，眼神呆滞，仿佛听到了什么创世神话中最恐怖的篇章。


    一个将整个国家炼成法宝，将亿万生灵当做零件，将自己变成中央处理器的帝王？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生灵的想象范畴。


    这是一种极致的，冷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疯狂！


    伊万死死盯着顾笙，他想从这头巨熊的脸上看到恐惧，看到凝重，看到哪怕一点点的动摇。他需要一个盟友来分担这种足以压垮心智的恐惧。


    然而。


    他失望了。


    顾笙非但没有恐惧，他那双漆黑的魔瞳里，反而……亮了！


    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是饿狼看见了肥羊，是资本家嗅到了万亿级蓝海市场时，才会迸发出的，混杂着贪婪、兴奋与狂热的灼灼精光！


    “中央处理器？”


    “所有子民都是零件？”


    “没有感情，只为了帝国永存而运转？”


    顾笙喃喃自语，他扔掉了手里的羊腿，巨大的熊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我操！”


    “我操！我操！我操！”


    他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神情癫狂。


    “天才！这他妈真是个天才！”


    “这不就是终极的降本增效吗！把所有的人力成本，所有的情感内耗，所有的管理摩擦，所有的公会纠纷，全都他妈的给优化掉了！”


    “员工就是零件，不满意就直接回炉重造！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劳动仲裁！不用担心他们跳槽去竞争对手那里！KPI绝对百分百完成！”


    “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终极的996福报模式吗？而且还没有员工会抱怨！这得省下多少公关费和离职补偿金啊！”


    “这模式……这商业模式……太他妈完美了！这财报得漂亮成什么样？！”


    伊万和联盟政委，目瞪口呆地看着状若疯魔的顾笙。


    他们彻底懵了。


    他们感觉，自己的大脑，可能和这头熊的，不是一个构造。


    我们跟你说的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冷酷无情的上古暴君！一个反人性的怪物！


    你他妈跟我在这儿算计人力成本和公关费？


    你的脑回路是不是被混沌邪神啃过？


    伊万心中涌起一股比面对始皇帝时更加深沉的绝望。他意识到，自己为了对抗一个秩序的疯子，似乎……投靠了一个混乱的，更加不可理喻的贪婪魔王。


    顾笙压根没理会他们，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发现的“新商业模式”里，越想越兴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一把抓过邓木华，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老邓！你听到了吗！这是一个成熟的，已经稳定运行了两千年的，超级商业帝国！”


    “没有负面舆情！没有员工离职！百分之百的执行力！绝对的忠诚度！这简直就是所有企业家的终极梦想啊！”


    “不行！我等不了了！”


    顾笙的双眼，燃烧着熊熊的野心之火。


    “这样的优质资产，绝对不能让它流落在外！”


    “必须并购！马上并购！立刻进行……不，是敌意收购！”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通讯器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所有单位注意！”


    “天灾军团，全军收缩防线！别他妈跟那帮穷鬼铁疙瘩磨叽了！草原上的破生意，老子不做了！”


    “鼠老二！给我把‘熊熊地铁’的功率开到最大！给我修一条直达长安的VIP专线！三天之内必须通车！通不了车我拿你喂穿山甲！”


    “全军集结！所有作战单位，所有后勤部队，所有生产兵团！全部给我动起来！”


    “目标，古都长安！”


    “老子要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大秦集团’的始皇帝CEO！”


    顾笙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跟他好好谈谈……关于我们‘熊熊集团’，全资收购他们公司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