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江明炀心境却久久不能平息。


    他难道不知道楚贺安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知道的。


    不光他知道，江家所有人都知道。


    可就算知道这些，爹娘对他跟楚贺安来往一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当初他最亲近的江归玉却总跟他说，未来大姐姐要嫁到七王府，楚贺安就是他的姐夫，既有这层关系在，免不得要多走动。


    她说，没准儿楚贺安能给他，给江家不少扶持帮助。


    眼看着春闱将至，他却搁置学业，跟着楚贺安花天酒地，差点伤了身子。


    江家依旧无一人相劝，甚至江归玉还有意害他。


    只有江清月，肯跟他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


    想起他当初对同胞亲姐做的那些事情，江明炀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到了宫门口，江清月刚下马车，就看见了陆庭之。


    他身长玉立，站在那里，默默看着她。


    江清月视而不见，陆庭之却径直走过来。


    “阿月。”


    陆庭之语气里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小陆大人有事？”


    陆庭之如鲠在喉，“你不必如此。”


    “小陆大人何出此言？我刚下马车，可是什么都没做。”


    刚说完，又想起了今日被撵出府的江归玉。


    她轻挑眉梢，“小陆大人是为了江归玉来的？”


    陆庭之摇头。


    再不解释，就解释不清了。


    “阿月，我已经退婚了。我娘那边我也已经明说了，我不会娶别人的。等正月十五后，我就会再去江家，向你爹娘提亲。”


    “陆庭之。”


    江清月面色稍冷。


    “我跟你之间，在你离开北疆时就已经结束了。不管是江归玉，还是哪家小姐，你与我，都不再有可能。”


    陆庭之不依不饶，偏要拦在她面前。


    “清月，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大可都说出来，只要我能满足你，我一定……”


    “陆庭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围着你转吗？”


    被她点名道姓，陆庭之一下子就愣住了。


    “在北疆，我给人看病攒钱供你读书，对你有用。你考上功名离开北疆，觉得我无用，所以你明知你娘找我退亲，还对我口出恶言却默不作声。”


    “你转头就跟江归玉定亲，就因为江守业是户部尚书，而江归玉是燕京贵女中最受欢迎的人，于你的仕途有助力。”


    “可现在江归玉丑事被揭发，使得她被江家厌弃，对你没了用处，所以退亲。可我立下功劳，你觉得我对你有用了，所以才敢说这些话？”


    陆庭之被江清月的这番话弄得面红耳赤，却还是嘴硬狡辩。


    “阿月，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小陆大人倒是说来听听？”


    陆庭之如鲠在喉。


    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清月，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江清月苦笑出声。


    “那你跟我这样咄咄逼人的女人过一辈子，岂不是受罪？”


    陆庭之哑然，最后露出一丝苦涩。


    “阿月……”


    江清月不再理会，径直进了宫。


    自这一日起，江清月日日都在万寿宫里，万贵妃每日都会把她喊到身边，把脉看诊。


    她知道万寿宫中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所以她万事都做得十分得体，叫人寻不到错处。


    又有谢凌云的人暗中打点，还有江明炀给的那些银子，这里倒是没人会为难她。


    因她有些本事，又被万贵妃看中，这些宫人对她倒也客气，慢慢的，江清月倒是跟这些小宫人逐渐熟络起来，也确实打听到一些事情。


    可打听来的也只是万贵妃的一些喜好，还有七王爷在万寿宫中干出来的那些荒唐事。


    但只要问及三年前来万寿宫中的那个医女，所有人又缄口不言。


    江清月心惊：师姐的事情已经成了万寿宫中的禁忌。


    既然问不出什么，江清月也懂得适可而止，便收了心思，认真的给万贵妃调理身子。


    而之前她打听的那些事情，就好像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所以就算是有人把这些回禀给万贵妃，倒是也没惹上什么怀疑。


    贵妃娘娘何等尊贵，平时各种好东西养着，身子金贵，却也康健。


    不过江清月明白，后宫里的女人，留不住青春，却希望能永葆娇颜。


    而这，正是万贵妃把江清月留在后宫的作用。


    楚贺安都这么大了，万贵妃那张脸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左右。


    可哪怕是这样，她的眼角也多了些细纹，肌肤也不如其他年轻的妃子。


    这是这些年万贵妃最在意的事情。


    “娘娘，你瞧瞧？”


    江清月刚给万贵妃脸上扎了养颜的针，这会儿刚把针取下，万贵妃身边的嬷嬷就立马把镜子递了过去。


    如今，万贵妃染着精致蔻丹的手指抬着那把巴掌大的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起来。


    她眼角的细纹，竟一丝都不见了。


    这张脸更是嫩的像是刚入宫那会儿，都能掐出水来了。


    “本宫就知道，清月你能力过人。”


    江清月低着头，谦卑恭敬，万贵妃很满意。


    放下铜镜，万贵妃问道：“清月，你帮了本宫的大忙，本宫允你一个赏赐。说，你想要什么？”


    江清月跪地谢恩，“臣女，想要回家看看大姐姐。”


    万贵妃点头，“你入宫已经半个月了，确实该回去看看了。本宫就准你一天时间，你明日回来就是。”


    江清月谢过万贵妃，这才离开了万寿宫。


    只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被人请到了其他娘娘的宫里。


    江清月没有拒绝，反而勾起唇角，跟着小宫人就走了。


    这半个月时间里，江清月一直被圈在万寿宫中，万贵妃不准她外出，但她的名声在谢凌云的人安排下，还是打了出去。


    现在后宫中都在传万贵妃一夜回春，成了二八少女，而这些都是江清月的功劳。


    如此一来，江清月便是这些娘娘们争抢着结交的人。


    而既然万寿宫的人不愿提及师姐这个禁忌，她就去找别人问。


    半个时辰后，江清月才终于离宫。


    而她，也确实在福安宫里打听到了师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