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江生的事，先放一放。”


    “我们钓到了一条更大的鱼。”


    “去随西县，给我盯死一个男人，他是省城赵家人的司机，脖子后面有一颗红痣。”


    “我要他，和他背后所有人的全部资料。记住，是全部。”


    他以为赵颖不知道何半仙那些话。


    而赵颖也以为，他早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墙，墙上写着一个日期，明年正月。


    他们心照不宣地绕着墙行走，谁也不去触碰，更不愿提起。


    因为眼下的每一天，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并肩而坐，


    都像是从命运手里偷来的，珍贵得让人心慌。


    能这样平淡地过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


    ……


    市局。


    李军刚处理完手头的卷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李局，看守所的电话，李忠要见您！”孙毅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急切，


    “他说有天大的事情要爆料，只跟您一个人说！”


    李军的疲惫瞬间被驱散，眼神陡然锐利。


    李忠，黄江生的司机，那个顶包的案子。


    “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没说，就一句话，十万火急，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军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备车，去趟看守所。”


    冰冷的审讯室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李忠坐在椅子上，短短几日，他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见到李军进来，他那双死灰般的眼睛里，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


    “黄江生，他杀过人！”


    李忠的第一句话，就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审讯室里轰然炸响。


    李军的瞳孔猛地收缩。


    黄江生？顺城市的明星企业家，纳税大户，市里重点扶持的对象。


    杀人？还不止一个？


    “李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军的声音沉了下来，“诬告，罪加一等。”


    “我没诬告！”李忠激动地半站起身，手铐被挣得哗哗作响，“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以去查！顺着我说的线索去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信纸，上面是焦旭东派人送进去的照片。


    照片的影像已经有些模糊，但内容却清晰得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那个口口声声喊他“忠哥”的畜生，正抱着他的老婆，在他用坐牢换来的新房子里！


    李忠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当初，撞了你朋友父亲的，根本不是我！”他嘶吼道，“是黄江生那个王八蛋开的车！”


    “他怕坐牢，怕他的厂子完蛋，就求我顶包。他说给我钱，给我买新房，照顾我老婆孩子！”


    “我信了！我他妈的居然信了！”


    “可我前脚刚进来，他后脚就睡了我的女人，住着我的房子！”


    李忠的脸上，是屈辱、愤怒和悔恨交织的狰狞。


    “这口气，我咽不下！他不是只有这一件事！他手上不干净，我知道！我以前只是不说！”


    “这次，我要他死！”


    此时的黄江生，对此一无所知。


    他刚从李忠媳妇那温软的床上爬起来，嘴里还残留着女人的香气。


    那个女人已经从最初的半推半就，变得对他千依百顺，在床上花样百出，


    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他点上一根烟，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


    女人像条蛇一样缠在他身上撒娇。


    “老公，下次给我买辆女式摩托车吧，我看人家骑，眼馋死了。”


    “买！”黄江生在她丰腴的身上捏了一把，引来一阵娇媚的呻吟，


    “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什么都给你买！”


    温存过后，他驱车来到市内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包厢里，酒气熏天，乌烟瘴气。


    焦和风的死，让他安分了一阵子。但那颗搞事的心，从未熄灭。


    这次，他把目标对准了家家福超市的几个大供应商。


    同桌的，还有焦忠涛。


    这两个人，是典型的臭味相投，狗改不了吃屎。


    哪怕胡秀兰已经把焦忠涛看得死死的，他总有办法溜出来跟黄江生鬼混。


    一群供应商被黄江生和焦忠涛捧得晕晕乎乎。


    他们想不明白，这两位大老板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三天两头请吃饭、请唱歌。


    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有人请客，还能结识人脉，何乐而不为？


    酒过三巡，黄江生端着酒杯，话里有话地说道：“各位老板，家家福的生意，不好做吧？那个李克垚，年纪轻轻，心黑手狠，钱都让他一个人赚了，咱们喝的都是汤啊！”


    话还没说透，只是先埋下一根刺。


    只要关系处到位了，酒喝到位了，小姐叫到位了，把这群人拉下水，


    对付一个李克垚，还不是手到擒来？


    焦忠涛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大着舌头吹嘘。


    “我……我跟你们说，我马上又要当爹了！又是个儿子！”


    他得意地拍着胸脯。


    “外面的女人生的！我老婆……我老婆亲自出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抱回家给我养！这就叫本事！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这番无耻的言论，竟引来满桌男人的吹捧。


    “焦总牛逼！”


    “这才是真男人，我辈楷模！”


    焦忠涛被捧得心花怒放，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高兴得在桌子上唱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


    一群人又转场去了KTV，叫了小姐，闹腾到凌晨。


    焦忠涛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姑娘，摇摇晃晃地从包厢里出来，准备去酒店开房。


    这个点，街上空空荡荡，连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他把姑娘塞进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室。


    酒精烧得他脑子发昏，下半身却精神抖擞。


    他发动汽车，一只手不老实地在姑娘身上游走，摸得对方咯咯直笑。


    兴致高昂之际，他脚下猛地一踩油门。


    方向盘却在酒精和色欲的驱使下，猛地一歪！


    “啊——！”


    副驾上的姑娘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黑色的轿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无视前方的道路，直直朝着马路边坚硬的水泥护栏冲了过去！


    油门，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