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残酷，他常常一消失就是几个月。


    即便如此，他与之士的联系从未真正中断。


    没有网络时，他就默默写日记。


    那是之之老师告诉过他——


    如果很想一个人，就把思念写下来。


    于是，他在字里行间一遍遍写下心事。


    他很想她。


    却不懂这种情绪的名字。


    以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思念。


    ——直到某一夜。


    梦境与现实交叠，他看见那道虚影。


    无数光点汇聚成女孩的轮廓，缓缓靠近。


    “阿离。”


    她轻声呼唤，像回应他所有孤独的夜晚。


    胸口的悸动汹涌而至，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始终触不到。


    那份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在梦里决堤，炽热、混乱，却甘甜无比。


    他在喑哑中喊出那个名字——


    “……之之。”


    惊醒时，额角沁着冷汗，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他坐在黑暗里，才明白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不懂情感的孩子。


    原来，他喜欢上了她。


    可他无法接受。


    资料里写得很清楚：“已婚，交友勿扰。”


    她是别人的妻子，他们注定没有结果。


    理智一遍遍告诫他：这段感情没有未来。


    可感情从来无法控制。


    所以，他仍旧没有停止联系。


    依旧在每个能连上网的深夜，抱着电脑，等待那句属于他的回应。


    -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在某一天。


    商宴庭打来电话，让他去帮一个新人女主播撑腰。


    让容西舟做惩罚，后台监管，不做完就不许下线。


    钟离溯随口应下，本没放在心上。


    可从那天起，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落在那位主播身上。


    很快，他又被抽调去参加家族训练。


    一走，便是数月。


    训练结束归来，他随商宴庭一同赴约。


    包厢的大屏幕播放着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她。


    光影闪烁间，她的笑容清晰映出。


    纵然时隔许久，他仍能一眼认出，鲜明得仿佛昨日重现。


    商宴庭淡声开口：“小溯，我不在的时候，你帮我守护她。”


    他沉默片刻。


    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


    之后，钟离溯一直守护在她的直播间。


    弹幕乱糟糟，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话。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了一年的【寰宇之主】镇扬。


    再后来，她和林盛海PK。


    对面忽然涌入大批高等级账号，铺天盖地，企图强行碾压。


    他第一时间启动程序。


    那是当年之之老师教他写下的检测系统，用来筛查异常数据。


    他用定制礼物【信仰之光】秒榜。


    那道光耀眼而纯粹，在屏幕上绽开。


    灵感来自于之士。


    -


    PK结束后，她单独感谢了他。


    明明他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她笑着说——


    「不能这样想哦～比赛的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中的每一份守护和陪伴，也同样不可或缺。


    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像远点宝宝一样的人出现，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


    我才有了面对邪恶力量的勇气！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哥的嘱托才来的，但这两次直播，你投入了时间、精力，甚至金钱……这些选择，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你做的。


    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格外珍贵。


    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你，远点宝宝。」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被什么吸引。


    是她的真诚、她的温柔、她的勇敢与善意。


    更是那种仿佛能拥抱一切的包容。


    就像之之老师。


    永远耐心，永远积极，总会回应他——


    让钟离溯黯淡孤独的童年有了色彩，让荒凉的世界里第一次生出温度。


    于是，即便商宴庭回来，他依然会留在她的直播间。


    -


    再然后，在C国与公主的相处的日子里，钟离溯一点点被吸引。


    她认真投入的神情，笑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对朋友的温柔与守护……


    这些细节，不断在他心里留下印记。


    直到有一天，她冲上神榜第一。


    那一瞬，他猛然意识到——


    公主与之之老师，竟有太多相似。


    名字里都有一个“之”。


    说话的语气、爱好、特长，甚至性格，都惊人地契合。


    一个念头几乎压垮了他——


    钟离溯是混账！


    喜欢人妻就算了，得不到，竟然还要去找替身？！


    他……该不会把公主殿下，当成之之老师的替身吧？！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


    恶心这样的自己。


    于是，钟离溯去找商明珠，借了一堆书，想解释清楚自己这扭曲的心思。


    可偏偏，在晚上去拿书时，还被公主撞了个正着。


    之后，在编程课的模拟对抗里，又险些被她发现自己的日记。


    那是钟离溯回到C国后养成的习惯。


    最初，是因为思念之之老师。


    可不知从何时起，提到最多的，却渐渐成了她。


    他也越来越少在【零域】里留言。


    一来，之之老师已很少上线。


    二来，他自己也没弄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份心意。


    ——直到那扬爆炸发生。


    当“失去”的可能真实摆在眼前，钟离溯才彻底明白——


    自己真真实实，喜欢上了公主殿下。


    可问题是，该怎么解释？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所以，他没有刻意靠近，反而有意无意地逃避。


    可即便逃避，也舍不得真正离开。


    -


    让钟离溯下定决心的，是鬼屋的那一幕。


    公主害怕得发抖，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


    为了保护，也出于自己的私心，他将她拉进怀里。


    人类一旦尝过美好的滋味，就再也舍不得放手。


    钟离溯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靠近。


    直到遇见那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秦棠，才真切体会到——


    原来，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公主喜欢这类人，也会有无数“替代品”。


    -


    钟离溯觉得自己卑劣至极。


    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甚至觉得自己“脏”了，不配得到她的喜欢。


    但舍不得放手。


    于是，他决定要把一切都告诉公主，让她自己来选择。


    可他始终没有勇气。


    因为害怕。


    害怕她会生气。


    害怕她会厌恶。


    害怕……她会离开。


    是啊，像他这样的人——


    若是被喜欢，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直到今晚。


    得知公主点了男模，得知叶辰烁和珩屿的事……心口翻涌着复杂到几乎说不清的情绪。


    钟离溯很想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如果不能被原谅……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如果原谅——


    如果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