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钢骨撑起琉璃般的透明舱格，金色落日缓缓沉入山林。


    舱门“咔哒”一声合上。


    “哇噻！好漂亮啊。”


    褚念之贴着舱窗望出去，眼睛里映着山林、湖泊、火烧云，还有被暮色吞没的整个庄园。


    而舱内的另一个人，始终没看风景。


    “嗯，很漂亮。”


    珩屿望着她，眼神干净又热烈。


    他看的，是她。


    褚念之察觉，回头，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


    他没躲开。


    “阿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他沉默了一会，声音有点闷。


    “……对不起，阿念。我脾气不好，老是把事情搞砸。”


    “第一次跟你见面，就把总统府花园给毁了……”


    他一条条地数着，声音越来越低。


    “但是——”


    他的指尖蜷了蜷，喉结滚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卡在喉咙里。


    -


    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能不能……


    试着喜欢我？


    -


    他没敢说出口。


    又搞砸了。


    珩屿有点泄气。


    喜欢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那个心大的中二少年，也会变得敏感、犹豫。


    褚念之静静看着他。


    低着头，耳尖泛红，几缕碎发垂在眼前。


    她抬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


    尽管他后面没继续说，但她听懂了前面那些。


    “不是的，”褚念之认真道，“阿屿脾气很好，很耐心，也很幽默。”


    “你已经接受惩罚了，那天晚上你还帮忙修了一晚上的花圃。”


    “你没有搞砸什么呀。”


    她一条条拆解他的自我否定。


    珩屿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眼眶泛起一层薄雾，又被他倔强地压了回去。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住她拨发的那只手，脸贴了上去。


    “……我是不是让你讨厌了？”


    褚念之摇头。


    “没有呀，我很喜欢阿屿。”


    珩屿不敢靠太近，只敢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


    摩天轮缓缓升至最高点。


    透明舱格悬在半空，被整片晚霞包裹，像是与世隔绝。


    落日金红，铺满天幕。


    少年垂着眼，侧脸烧红，像一块滚烫的红玉。


    他的呼吸发烫，眼底藏着翻涌的情绪，还有一片藏不住的光。


    -


    褚念之和珩屿回到主庭院时，天色已暗。


    庄园泳池却一片热闹。


    水面被灯光照亮，波光粼粼，一圈圈涟漪荡开。


    有人在水中你追我赶，有人干脆划个浮板躺平，笑声此起彼伏。


    她在池边躺椅坐下，闭着眼，像只晒夜风的小猫。


    突然——


    “哗——！”


    水面炸起一朵水花。


    一条“美人鱼”从泳池跃出，趴在岸边，手肘撑着下巴，湿漉漉地笑着。


    “念念，你怎么不来玩？”


    是晏清砚。


    “……不想换衣服。”


    褚念之睁开眼，语气慵懒，眼角还挂着没散尽的倦意。


    “这个送你。”


    晏清砚递出一个小盒子。


    她坐起身，蹲下来接过。


    “哇，好漂亮的珍珠。”


    她眼睛一亮，盒中是一对色泽柔润的珍珠耳钉，像月光凝珠。


    她和晏清砚有个共同的爱好——


    喜欢一切会闪的东西。


    钻石、珍珠、水晶……只要是亮晶晶的，她都爱。


    泳池灯光映着两人的脸，光斑在眼中跳跃。


    她看向水里的人。


    蓝发湿漉漉贴在后脑，五官干净，鼻梁挺翘，唇线清隽，半泡在水里，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人鱼。


    褚念之灵光一闪。


    她捏起一枚耳钉：“我帮你戴一个，好不好？”


    “好。”


    她俯身靠近，指尖碰到他的耳垂。


    带着水汽和热度的肌肤贴上来。


    晏清砚呼吸一滞。


    她太近了。


    耳钉扣好的一刻，褚念之满意地抬头：“真好看。”


    晏清砚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要融进夜色。


    “念念，我——”


    喜欢你。


    话刚到嘴边——


    “哗！！！”


    头顶一阵冷水泼下，喷泉装置毫无预警地启动，直接开到最大档。


    与此同时，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来，将褚念之拉入一把撑开的黑伞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丝就被那人轻轻拢到耳后。


    “没事吧，小蛋糕？”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商宴庭。


    被淋成落汤鱼的晏清砚：……


    确认罪魁祸首的晏清砚：好好好，你清高！


    商宴庭看向她：“我有点事，想和他聊聊，可以吗？”


    褚念之点点头：“嗯嗯。”


    -


    岸边，只剩下他们两个。


    黑伞还撑着，伞影投下，将水面光影遮住。


    商宴庭立在岸边，垂眸看着水中的人，眼里没有笑意。


    “你们几个能拖住我，是因为我默认你们不会做逾矩的事。”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问：“但你刚刚，想干什么？”


    晏清砚：……


    他抹了一把脸，咕哝了一句：“……哦。”


    然后，非常体面地游走了。


    -


    夜幕降临，庄园草坪的篝火晚会正式开始。


    火光跳跃，映红整片草地。


    金枝银叶缀饰的烛灯悬在林间，水晶吊球折射出点点星光，现扬有歌手弹唱。


    褚念之原本和宋妤昭他们坐在前排闹得正欢，笑了一阵，忽觉有些倦意，便悄悄退到了草坪后方的沙发区。


    毛绒绒的沙发柔软舒适。她半倚着，长发披散，裙摆自然垂落。


    这两天奔波不停，加上生理期，她总觉得累。


    夜风轻柔，篝火暖烘烘的，草地有些微潮。


    风拂过耳畔，她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久后，阿兰泽走了过来。


    他手里捧着一个暖手袋，小心塞进她怀里，又将搭在扶手上的薄毯轻轻盖住她。


    正要起身去提醒乐队调低音量，忽然——


    手腕被拉住了。


    “阿泽……”


    阿兰泽俯身凑近：“小公主？”


    她轻蹙眉头，眼没睁开，唇瓣微动，像是在梦中低语。


    “……别走。”


    阿兰泽唇角轻弯，没说话，只是坐回她身边。


    刚落座，那团裹在毛毯里的人就慢慢动了起来，像小动物在寻找热源。


    褚念之一点点地往他这边蹭过来，靠在他肩头，脑袋在他颈侧歪了歪。


    又轻轻蹭了蹭，像在撒娇。


    然后，安心地继续睡着。


    阿兰泽低头望着她，火光映着他的眉眼，拉出一层柔和光影。


    -


    与此同时，赫连曜和商宴庭从另一侧走来。


    一抬眼，就看见那一幕。


    篝火的光在草坪一隅跳动，将两人笼在温暖的橘金色里。


    毛毯下，少女睡得安然，微微起伏的呼吸轻拂少年肩头。


    而他静静地任她倚着，眉眼温柔，像是整片星光都落进了他怀里。


    “嚯。”


    赫连曜啧了一声，表情五味杂陈。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跟他合作了。”


    他偏头看向商宴庭，语气说不清是调侃还是感慨。


    青梅竹马 + 绿茶属性 + 公主天然亲近感 = 无敌


    ——这谁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