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珠不敢靠近，只在旁边默默吐槽。


    不是不想管，主要是怕真吓到她们，掉下去就很糟糕了。


    忽然，一股不安从心底升起。


    她下意识回头——


    ！！！


    念宝？！


    褚念之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边。


    目光交错的瞬间，褚念之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


    宋妤昭见差不多了，这才松手，把珩梨放下。


    珩梨直接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内心正在挣扎。


    宋妤昭一回头，冷汗“唰”地冒了出来。


    刚才那点嚣张气焰瞬间没了，原本还抱着手气势汹汹的模样，一秒收敛，双手立刻放下，脚尖并脚尖，手指紧张地交握在一起。


    她超小声：“念念……刚刚昭昭差点掉下去了。”


    商明珠在旁边围观，无语。


    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止是她看傻了，连珩梨都回过神来，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她，像在看什么魔法表演。


    其实宋妤昭心里忐忑得不行。


    她知道念念迟早会发现她的小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对珩梨说的那些话，念念并不是不知道，之前她就私下提过。


    问题是，珩梨还没做错什么。


    而她怕念念心软。


    所以，她撒了个谎，说是珩梨误开了PK条。其实……是她故意开的。


    她知道念念会信。这就是她算准的信息差。


    让念念一进社团就先对珩梨保持距离。


    再趁念念没察觉前，把珩梨的念头掐断。


    结果现在，被当扬抓包。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想什么呢？”


    一只手忽然揪住她的脸，把她从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中拽回来。


    “啊？”


    “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褚念之又气又好笑，手上的力气却明显加重了。


    “念念……你不生气吗？你说过你讨厌别人骗你。”


    宋妤昭不敢动，乖乖站着让她捏。


    “是昭昭就没关系。”


    褚念之松了手，盯着她脸上的红印子，颇为满意。


    “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伤害我。”


    -


    “咳、咳。”


    商明珠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咳了两声。


    褚念之闻声偏头：“珠珠，怎么了？”


    “没事。”商明珠摇头，目光往下示意。


    褚念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是坐在地上的珩梨。


    她叹了口气，脱下外套，弯腰替她披上。


    然后蹲下身：“你找……N，有什么事？”


    珩梨还在发抖，被刚才的惊吓和冷风夹击着，几乎是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她张了张嘴，却半天没发出声音。


    “我可以帮你转告。”褚念之道。


    珩梨的眼神一下亮了，像是忽然找到了出口。


    她抬头看着褚念之，嘴唇颤了颤：“你能不能问他——”


    话没说完，她又陷入了犹豫。


    三人没催她，只静静地等。


    她们都知道——


    一个人若已经想开口问出这个问题，那她的心，早已动摇。


    二十多年来的教育，把珩梨塑造成一个“合格的棋子”。她从不被允许有选择，更不被允许有“自我”。


    要从深植骨血的框架里挣脱出来，很不容易。


    但现在，她真的在努力尝试。


    -


    良久，珩梨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多了几分清明。


    她低声问：“……要怎么，才能打破规则？”


    “好。”


    褚念之答得干脆，掏出手机开始敲字。


    一旁的商明珠开始走神，看着那道蹲着的身影，忽然笑了。


    不愧是她家念宝。


    自己跟自己聊天。


    神榜第一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


    没过一会儿，手机发出几声轻微震动。


    褚念之将手机递给珩梨。


    屏幕上，绿色对话框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跳出来——


    【NN：这取决于你想不想。】


    【NN：你若想成为飞鸟，就能冲破牢笼。可若认定自己是蚕茧中的丝，那就永远逃不开命运的编织。】


    【NN：珩梨，我知道你。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依然能生出质疑的念头，本身就已经很勇敢了。】


    【NN：旗袍不是你的枷锁。联姻和生育，也不该是你的人生终点。】


    【NN：你可以剪短发，穿裤装，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择。】


    【NN：没有人能规定，女性的一生必须结婚、生育，才算被认同。】


    【NN：你的身体、你的思想、你的灵魂，所有一切，都是你自己的。】


    泪水毫无预警地滑落。


    一颗颗泪珠砸在屏幕上，模糊了字，也模糊了她的世界。


    宋妤昭默默递过手帕。


    褚念之接过，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视线重新聚焦，最后一条消息跳入眼中。


    珩梨下意识在心里默念——


    【NN：只要你想，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褚念之的声音：


    “只要你想，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两个声音，一虚一实，仿佛在不同的时空重叠。


    一个微弱而清晰，像破土的新芽，在风中轻颤。


    一个温柔坚定，像深植土地的大树，庇佑万物。


    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此刻完成了对话。


    她们的信念，悄然重合。


    而在那片默契交汇的缝隙中，珩梨封闭已久的世界，终于裂开了一道光。


    -


    珩梨有一个规矩非常严苛的家庭。


    从她懂事起，父母和哥哥就不断向她灌输一个观念——


    她是联姻的筹码，是家族的桥梁，必须完美、得体，毫无差错地扮演好“贵族小姐”的角色。


    她的生活，从来不属于自己。


    她被安排、被规训、被一点点雕刻成他们期望中的模样。


    她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讨厌长发，讨厌裙子，尤其是旗袍。


    那种贴身勒紧的布料和剪裁，让她从小就喘不过气。


    但她从没反抗过。


    不是软弱。


    而是她根本不知道，反抗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些被灌进骨血的观念告诉她——


    听话才是对的，成为他们眼中的“完美贵族大小姐”才是唯一的答案。


    可她的灵魂，从来没有安静过。


    它一次次呼喊着，想成为另一个样子——


    剪短发、穿裤装、骑上机车，像风一样冲进人生的狂野。


    而现在，她一直偷偷羡慕的人告诉她：只要她想，就可以。


    不是“你应该”，不是“你必须”，不是“别人都这样”。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你想。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原来，想，就已经足够了。


    -


    黄昏时分，金色的夕阳洒满整层空中花园。


    天边像被泼了一层碎金，橘红与暖金交织着。


    四人的影子在斜阳下被拉长，交错铺展在地面上。


    微风掠过，吹动珩梨耳边几缕碎发，也带得花叶轻轻摇晃。


    那金色暮光中被拉长的影子，不再是被定义的轮廓——


    而是属于她自己的身影。


    -


    不为取悦，不为合群，不为被认同。


    只是为了成为自己。


    那是，自由女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