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褚念之朝镜头挥挥手。


    “好啦，宝宝们，早点休息哦！”


    “晚安啦～”


    【刹辞*：妹宝晚安安～好梦～】


    【长月巷*：爱你爱你！妹宝～(*≧ω≦)】


    ……


    -


    褚念之关掉直播，看了眼时间，没有继续翻资料，而是起身回房。


    夜已深，长廊的主灯没开，只有感应灯随着脚步一盏盏亮起。


    她走得不快，像在和光玩捉迷藏。前方刚亮起一盏，身后又归于黑暗，像被柔光追逐的影子。


    她正玩得出神，忽然注意到自己房间门口，靠墙站着一个人影。


    她试探着喊了声：“阿泽？”


    那人没有回应。


    褚念之心里一紧，快步跑了过去。


    “怎么啦？”


    “我……我不开心。”


    阿兰泽垂着眼，浓密的睫毛投下阴影，整个人显得有些倦。


    银白的发丝略显凌乱，几缕垂在额前。灯光落下，衬得他肤色越发冷白，眉眼精致得不真实，像是夜里出现的妖精。


    “发生什么事情了？”


    褚念之走近一步。


    阿兰泽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泄气般蹲下，靠墙坐着。


    褚念之也蹲下来，目光贴着他，眉眼里满是担心。


    “怎么会不开心呀？”


    阿兰泽沉默着，抿紧了唇，侧过头去。


    他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肤色白得发冷，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能看到浅浅的血管纹路，从耳后延伸到锁骨，细细的，淡青色。


    褚念之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你跟我说嘛～”


    他轻轻摇头。


    褚念之歪着脑袋，把下巴搁在他膝盖上，小声哄他：“说说嘛～小公主想知道。”


    阿兰泽终于转过头。


    四目相对。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他的呼吸都乱了几分，也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


    她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睫毛纤长，睫梢上还沾着光。


    他的视线落在她眼角那颗小小的红痣上，美得惑人心神。


    好……好可爱。


    他喉头发紧，努力压住嘴角，耷拉着眼睛，嗓音低哑。


    “小公主，你丢掉我吧，我没用了。”


    “啊？怎么会！”


    褚念之双手捧起他的脸，直直看进他的眼里。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阿兰泽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泛起一层水光，泪珠浮在眼眶边缘，像快要滴落的露珠，摇摇欲坠。


    “那……小公主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一定是因为我没用。”


    啪嗒——


    一滴眼泪坠落，在她手背上溅出一点温热。


    他本就生着一双罕见的红眸，此刻却被水雾染得更深了些，像是浸过水的宝石。


    眼尾泛红，鼻尖也红红的，漂亮又可怜。


    褚念之看着，心都要碎了。


    怎么这么可怜兮兮的。


    “不是的……”她赶紧解释，“我只是怕太麻烦你……你已经为了皇储的事很辛苦了……”


    “不麻烦的。”阿兰泽打断她。


    他盯着她，红眸微湿，眼底透出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小公主比任何事都重要。”


    “如果连帮你都做不到，那我争皇储还有什么意义？”


    啪嗒——


    又一滴泪落在她手背上，湿润、滚烫。


    “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啦！”


    褚念之一慌，口不择言。


    “真的？”阿兰泽声音一颤。


    “真的真的！我发誓！”


    她举起四根手指，满脸认真。


    阿兰泽这才笑了出来。


    还是褚念之最喜欢的那种笑，干净、明亮、惹人心动。


    惹得小姑娘看花了眼，手已经不自觉伸出去往他头上摸摸了。


    他顺从地低下头，乖乖让她玩。


    等她玩够了，阿兰泽也心满意足了。


    他站起身，动作温柔地牵住她，把人拉起来。


    “小公主，好好休息。”


    “嗯嗯！阿泽晚安～”


    “晚安。”


    -


    阿兰泽在褚念之的房门前站了一会，眼角还留着些没干的情绪，但神色已归于平静。


    他转身离开，步子不快，却带着明显的轻松。


    走到长廊拐角处，他忽然停下，看向前方那片尚未被灯光照亮的阴影。


    “好看吗？”


    语调随意，像是在聊天。


    “精彩。”


    黑影中，缓步走出一个人。


    他身形颀长，衣着整洁，停在昏黄灯光的边缘，半张面孔隐在暗处，线条冷硬。


    “彼此彼此。”


    阿兰泽收回笑意，神情淡了几分。


    两人隔着一步远，沉默对峙，像棋盘两端的对手，尚未落子，却已各怀心思。


    “你知道她要做什么吗？”


    商宴庭开口，声音低稳，带着掌控全局者惯有的压迫感，“你觉得你一个D国人，能插手C国的事？”


    “为什么不能？”


    阿兰泽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要炸C国我也帮她炸。”


    像玩笑，实则句句当真。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执拗。


    “疯子。”


    “还是那句话，彼此彼此。”


    两人之间，一盏感应灯亮起，又缓缓熄灭。


    沉默片刻，阿兰泽似笑非笑：“你在这等我，不会只是为了这些吧？”


    商宴庭倚着墙角，轻挑眉：“那你猜，我想说什么？”


    阿兰泽没正面回应，而是慢条斯理地换了个话题：“A国的公主，可以拥有不止一位配偶。”


    商宴庭盯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怎么？”阿兰泽视线落回他身上，“我说错了？”


    对方没吭声，唇边却浮起一丝模糊不清的笑。


    “你不介意？”商宴庭终于问，语气闲淡，眼神却锋利。


    “为什么要介意？”


    阿兰泽说得平淡，却认真得近乎偏执，“她想做的，我会支持。她想要的，我会让她得到。”


    商宴庭没立刻接话。


    阿兰泽却像不需要回应，继续说下去：“你也是吧。”


    “你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劝我？”


    商宴庭站直身子，眼里终于带出一丝认同：“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省事。”


    他抬起左手。


    阿兰泽一脚踩过最后一步，走到他身侧，抬手。


    “啪。”


    击掌声在空廊中短暂回响，随后归于寂静。


    对峙落幕，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