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也仅限他们几人，于四层单独设席，其余人没有资格与她同桌而坐。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她目光扫过正打台球的珩屿与叶辰烁，又看向正与商宴庭、赫连曜闲谈的哥哥。晏清砚也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神情认真地听着。


    她转身走向正吃着甜点的商明珠，轻声道：“珠珠，我去一下洗手间。”


    商明珠嘴里还含着一块蛋糕，立刻要起身陪她。


    “没事，你先吃。”


    褚念之抬手安抚，眼里带了点无奈的笑意。


    她是真怕珠珠给噎着了。


    -


    其实，褚念之只是想出来透口气。


    有些事，她没想明白。


    她不懂外公为何要让顾淮知以那种方式，往她身边塞一个人。


    为什么要当着五大家族的面？


    顾淮知在五大家族中地位特殊，因为他是目前外界唯一能联络褚家的人。


    自母亲去世后，身为九大世家之首的褚家逐渐隐退，九大格局也随之变为八大。


    父亲从未解释过原因，只反复叮嘱她不要插手。


    「念念，你要记住，暂时别暴露你的姓氏。等时候到了，褚家自然会来找你。」


    这是父亲的原话。


    可她不甘心。她想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当她试图深入追查，却被父亲强行制止。


    之后，她只能偷偷地查，一点点拼凑线索。


    如今，她已掌握了一些信息。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执意来C国。


    -


    褚念之正沉思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在四层游走。


    突然，一阵打斗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四层怎么可能有人打架？


    她眉头微蹙，顺着声音悄然靠近，视线越过转角。


    一个戴着骷髅面具的黑衣少年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手上还滴着血。


    四周躺了一地蒙面人，几根铁棍散落，现扬一片狼藉。


    这是……


    她抬手示意暗处的保镖不用出手。


    地上两人突然动了动，像是还想挣扎。


    褚念之面色未变，利落地从手包中取出短距装置，抬手、瞄准——


    “砰！砰！”


    两声闷响，两人应声倒地，不再动弹。


    声音在走廊回荡，惊动了靠墙的少年。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骷髅面具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


    言渊礼快被这一群人烦死了。


    只要不是哥哥言礼出来，他就得被关进寺庙，跟一群秃驴念经、吃斋饭。


    他都快疯了。


    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把那破庙一把火烧了！


    早听说京都热闹起来，A国的阿尔诺家兄妹来了，他却被关得死死的。


    这次欢迎宴仍不让他出门，他干脆直接偷溜。谁知刚出门就被发现，一路追到了游轮上，非要把他拎回去。


    一群人拿着铁棍砸过来，毫不留情。


    他刚喘口气，余光一扫，地上两人居然还想爬起来。


    言渊礼眯起眼，嘴角缓缓扬起。


    他没下死手。


    晕了再打，打完再晕，不是挺好玩吗？


    他正准备起身补一脚——


    “砰！砰！”


    那俩人直接不动了。


    哈？


    他转头，只见转角处，站着一位漂亮的黑天鹅公主。


    如果能忽略她手里那把还冒着烟的黑色武器的话。


    公主开口了，声音意外地悦耳。


    “你别怕，这是麻醉弹，经过允许哒～”


    语气轻松得好像刚刚给人爆头的不是她。


    言渊礼看着她从容地走过来，左一脚、右一脚，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倒地的人。


    偶尔没注意，高跟鞋还踩在某个倒霉鬼的手臂上。


    “哎呀，抱歉嗷～”


    她嘴上说着“抱歉”，下脚却一点不客气。


    明天这些人醒来，手上八成全是乌青。


    想到这，他忽然咧开嘴，笑得愉快极了。


    -


    “你还好吗？”


    人已经走到近前。


    公主蹲下身，黑眸亮晶晶地盯着他，眨巴着眼，看起来无害又关切。


    言渊礼忽然觉得有些晃眼。他懒懒地抬起一根手指，虚虚地抵在她额头前。


    “你离我远点。”


    褚念之也没生气，反而歪头打量他。


    这人有点意思。


    浑身自带绿江苦情男主的气氛，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似的。


    但又很矛盾，说不上来的奇怪。


    “如果你的手碰到我额头的话......”


    她笑得甜甜的，两个梨涡轻轻荡漾，嗓音软糯。


    “我哥哥会把它砍断哦～”


    “哈哈哈哈！”


    言渊礼听完，笑得越发肆意。


    他靠着墙坐着，一条腿蜷起，手搭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缓缓靠近。


    褚念之仍蹲着，双手撑着脸，看着那副骷髅面具一点点接近，神色未变。


    直到对方靠得太近，她才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他的额头。


    “再靠近试试？”


    她语气散漫，“脑袋不要了？我哥哥——”


    “好了好了。”言渊礼打断，嘴角含笑，语气懒散。


    “我知道你有个特别喜欢砍人脑袋和手指的哥哥了。”


    被她抵住额头，他也没再动。


    “难怪他们那么喜欢你。”


    他嗓音低哑，带着点笑意，目光一寸寸游移在她脸上。


    “确实有趣。”


    褚念之没细想他话里的意味。


    她觉得，这人看着就像个疯子。


    “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像不小心戳中了什么。


    骷髅男的笑意瞬间褪去，整个人一下沉了下来，眼神冷了。


    他缓缓退后，低头，不再看她。


    “渊。”


    “深渊的渊。”


    褚念之：……


    果真是苦情男主。


    “好吧，这位深渊同学，”


    褚念之语气轻快地开口，“你这只手再不处理，可是会感染的哦。”


    说着，她从手包里翻出一瓶小巧的碘伏和纱布。


    这些是哥哥坚持让她随身携带的。


    她本来觉得麻烦，没想到这时候还真派上了用扬。


    她刚伸出手，言渊礼却猛地往后一缩，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都变了调：“别碰我！”


    “如果你敢推开我……”


    褚念之话没说完，只是笑着看他，眼底却满是威胁。


    言渊礼：……


    刚刚还炸毛的苦情男主，在“砍手狂魔哥哥”的阴影下老实了下来，任由她处理伤口。


    海风呼啸，海浪拍打着船身。


    这一刻，言渊礼忽然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其实他早就习惯了流血，受伤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常，疼不疼也无所谓，反正都能愈合。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