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我并称为传奇

作品:《亲手养大的孩子看上我了怎么办

    不打白不打。


    郁琅拎起湿漉漉的衣服,一溜烟钻到伞下,故作深沉道:“其实一起走也行。”


    亥令笑应一声,接着问道:“你认识我?”


    郁琅转头,恰对上亥令鬼面的大眼珠子。他轻咳一声道:“这个也不做解释了,行不?”


    亥令依旧应下,随后便默默举着伞走路,没再说话。


    天依旧在刮凉风,郁琅看向沉默的亥令,伸出手道:“要不我举一会儿?”


    “不必。”


    于是郁琅讪讪收回手,在安静的氛围中踢起了石子。他决定开口试探试探。


    “你知不知道荀公子病了多久了?”


    “……”


    郁琅踢开一块石子。


    “你这剑鞘挺好看啊。”


    “嗯。”


    “你这衣服挺好看啊。”


    “嗯。”


    “荀公子病得严重吗?”


    “……”


    寂静的夜晚晃着月光。


    郁琅踢开另一块石子。


    “你身手挺好啊。”


    “嗯。”


    “你身材挺好啊。”


    “……嗯。”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病?”


    “……”


    夜里的风吹得叶子直响。


    ……?


    郁琅气得在亥令身后直挥拳。


    亥令似有感觉,偏过头来:“?”


    郁琅打了个哈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短暂的沉默后,亥令轻轻问道:“来给荀公子治病,知道后果吗?”


    这下轮到郁琅沉默了。


    他抬眼看向少年,良久轻笑道。


    “后果?这话说的倒像要吓退我。”


    也许人人都或多或少会忌惮隐月阁社令与仇缘律令军的关系,从而不敢到长陵来接荀氏的召令。


    但郁琅不怕,作为隐月阁首席,从前他是被江湖称为“鬼令”的存在。


    早在十年前,郁琅的悬赏令便满天飞,连悬赏值也涨成天价。


    奈何郁琅太强,又太聪明。


    人少了打,人多了跑,他倒乐在其中。


    有时还摘下面具、脱下身份,踩过自己被吹落的通缉令在街上和人打招呼。


    那很狂了。


    哪怕现在郁琅早已失去了武器和灵力,他也不怕。


    郁琅是最不怕战死的。


    此行时机大好,他要抛除杂念、拿回一切,把荀少卿护好。


    郁琅追上亥令在他面前倒着走,笑道:“就是知道后果才来的呢。”


    亥令默默看着郁琅,稍微倾了倾伞,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疑惑似乎要从鬼面里溢出来。亥令问道:“那为何不避?”


    离明昭府越近,越是人声渐少。


    一提到荀少卿,郁琅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弯起了唇角。


    天色渐渐暗下,斜阳灿烂,映着郁琅的脸。


    暖光之下,他笑意盈盈道:“怎么,不让我帮他啊?”


    亥令一愣,微微倾身急迫抓住郁琅的手腕。


    又是大眼瞪鬼眼。


    视线交汇处似有火光迸裂炸进亥令眼中,他猛地别开脸。


    郁琅垂眸去看亥令握着自己的手,悠悠开口道:“少侠?”


    不躲也不恼,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等着亥令下一步动作。


    光影交叠,郁琅没看到亥令有些微红的耳尖,只当逗小孩儿了。


    就听亥令轻咳一声,不大自在的放开了手道:“抱歉,我不是……我只是想说,请您在这里稍作等候,不久会有人来接您。”


    郁琅点头应下,紧接着问道:“对了少侠,冒昧问一句,你剑法这么好,是从哪里学的?”


    “……”


    二人都沉默着,郁琅的心里却静不下来。


    这剑法看似随意,实则暗劲逼人,招招狠厉,十分有特色。


    换句话来说,全江湖都认识这几招,只有当事人坚信它真的无名。


    那就是郁琅曾经的剑法。


    虽许久未提剑,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招式都认不出。


    如此想着,郁琅便静静等着少年的回答。


    却见亥令倾身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郁琅看着亥令离去的身影,一时间竟愣住了。


    他轻倚在门前的石柱上,抬眼望向远处喧闹的街道,不禁有些恍惚。


    确实是很久之前了。


    那时郁琅十九岁,还是以温语年暗卫的身份出入温府。


    温语年病重,郁琅前去探望。


    刚从她殿内踏出,就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摆。


    郁琅回身看向他,放轻了语气问道:“卿卿?怎么来这里了?”


    说着,他牵住荀少卿的手顺势单膝跪下,仰头看着荀少卿。


    七岁的孩子也许还是有些怕他的鬼面。


    荀少卿垂着头嗡声道:“哥哥,母亲她好些了吗?”


    郁琅心下一软,愣了许久才轻笑着摸了摸荀少卿的头,道:“别担心,夫人会好的。”


    他又转过头唤一旁的小厮道:“好生把少爷送回去。”


    说完,郁琅便起身离开了此地。


    走在前面的荀少卿一步三回头,频频看向郁琅的背影,一张秀气的小脸上满是踌躇。


    郁琅大步流星地走出老远,突然听见身后紧跟着一阵急切的小跑声。


    没等他转头,就被人抱住了大腿。


    身后传来有些哽咽的小声询问。


    “哥哥,你也会离开我吗?”


    听到这句话,郁琅鬼面下的表情既无奈又心疼。


    也不怪这孩子黏他。


    温语年爱他,却做得无声;荀枫延不喜他,也从不关爱。


    许是受了双亲的影响,荀少卿性子温吞,也不喜热闹。


    但他又总希望能有一份炽热的关爱。


    郁琅便是这样做的。


    也许不是那么强烈,但郁琅从不吝啬陪伴与关心。


    在外人看来,可怕的隐月阁首席独独对荀少卿温柔耐心。


    只要做暗卫时有些威严就好——起码郁琅这样认为。


    不做任务时,郁琅总会来陪着荀少卿:有时为他编一只草兔子;有时从街上带回来两份多糖的奶糕;有时带他偷跑到竹林手把手教他防身的武功。


    荀少卿也总会笑着跳到他身前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


    也许是荀少卿总会卖乖,乖巧得让人心疼。


    又也许是郁琅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说不准。


    总之他对这个孩子总是冷不下声,说这孩子在他的爱里长大也不夸张。


    郁琅身份特殊,他不敢轻易许下“永远陪伴”的承诺。


    于是他弯下身子摸了摸荀少卿的头道。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可不知怎么,荀少卿一连几天都气呼呼地不见踪影,哪怕见了面,也只淡淡的问个好便离开了。


    郁琅哭笑不得,连忙去买奶糕来哄。


    七岁的孩子气得快消气也快,荀少卿一边啃着奶糕一边偷瞄郁琅。


    而郁琅就在一旁乐呵呵地一边编着草兔子一边哼歌。


    这样的日子反反复复平淡地上演到荀少卿十八岁那年,久到郁琅差点以为自己当时的回答过于委婉了。


    直到那一天。


    仇缘河案。


    郁琅伤的太重,过往的记忆早已随伤疤凝滞。


    当时荀少卿也提剑应战,但郁琅压根不让那群黑衣人近他的身。


    击退了一波攻击,刚刚有喘息的机会,郁琅赶紧放出信号带着荀少卿来到一个林子里暂时躲避。


    二人面对面站着,当初那个嗡声嗡气的小男孩已然有了温润公子的样儿。


    郁琅刚想扯起笑缓和一下氛围,说“这孩子倒越来越像他了”。


    下一秒,荀少卿颤着手抹去了郁琅脖颈处的血迹。于是郁琅叹了口气,不得不把话咽回肚子里。


    他默默扯起衣服上干净的布料去擦拭荀少卿刚刚触摸他伤口的手。


    郁琅哑着嗓子道:“先让景岳接你回去,好不好?”


    那是荀少卿第一次闹脾气闹得那么狠。


    二人一直僵持到子令景岳赶来。


    郁琅深知留给他们的逃离时间不多,于是轻声叹了口气。


    “听话。”


    说着,郁琅示意子令转过身去。


    子令也戴着鬼面,看不清她面具下的表情。


    只见她似乎要上前一步,但最终还是忍住动作,慢慢转了身子。


    那也是郁琅最后一次以隐月阁首席的身份行礼。


    直起身后,郁琅轻声对荀少卿道:“闭眼。”


    荀少卿愣了愣,不甘闭上眼,泪水就这样滑落。


    下一秒,他感觉到有冰凉的指尖抚了上来,泪水也被随之抹去。


    “别嫌脏,穿上了没人敢动你。”


    郁琅先是迅速脱下了自己的衣物,随后在荀少卿身上窸窸窣窣摸索着。


    不多时,二人的衣服便被郁琅调换了。


    这一动作下来后,四周沉默了许久。


    荀少卿很想睁开眼看一看,却怕郁琅生气,愣是忍住了。


    “还有这个……也做做样子吧。”


    话音刚落,一个坚硬的东西便覆在了荀少卿脸上。


    那是郁琅的鬼面。


    荀少卿猛地睁开眼,但鬼面上的可视范围早已被郁琅遮住。


    他听到了郁琅低低的笑声。


    “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反应的。”


    “哥哥,这个也给我…”


    “转过去。”


    荀少卿当然不想照做,可被郁琅硬生生掰过去了。


    他低下头,小声抽噎着。


    荀少卿只能感觉到郁琅在拍抚自己的后背:“卿卿,等我回家。”


    话音刚落,荀少卿感觉郁琅的手离开了。


    他还没缓过来,在原地愣了许久。


    终于,荀少卿咬了咬牙回头去看,却发现郁琅刚好转身离开。


    郁琅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正失神之际,就听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一个丫鬟跑过来拱手一礼道。


    “您就是医师吧?请随我来。”


    郁琅盯着她的脸许久后回了个礼应下,跟在那人身后走着。


    丫鬟年纪不大,似是很活泼,嘴里一刻不停道。


    “医师您是头一个来的,所以我们公子定少不了您的赏赐。”


    “您这一身行头可真酷,可是远道来的?”


    “对了,您叫我阿楚就好。”


    阿楚一直说这,郁琅一直弯唇应着。


    走了一会,就见前方迎面来了一个小厮,两个下人互相倾身当作问好便各自走了。


    经过小厮身边时,郁琅却闻到了那人身上的草药味。


    “请留步。”


    郁琅忽然出声,二人都因他的话停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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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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