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案再现

作品:《锦鳞盲盒破迷踪

    第三章——旧案再现


    自那日麟翎亲临锦鳞阁后,巷弄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表面上一切如常,锦鳞阁依旧每日开张,沈宵绮依旧温和地迎接着每一位客人。


    但沈宵绮能感觉到,无形的网,正在自己的周围悄然收紧。


    巷口卖糖葫芦的老翁换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修鞋匠;对街那个终日打瞌睡的算命先生,眼神偶尔会向这边瞟来;甚至连每日固定来收泔水的小贩,似乎都比往日多了几分精气神。


    这些,都是麟翎布下的眼睛。


    他没有再派人截沈宵绮的“信鸽”,而是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静静地潜伏着。


    沈宵绮对此心知肚明,却也安之若素。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经营着锦鳞阁。每日售出的盲盒数量,接待的客人类型,柜面上商品的更换,都维持着一种看似随机、实则暗藏规律的状态。


    沈宵绮早已明了,这些看似日常的经营数据,都会被汇总到麟翎的案头。但相较于先前,真正的线人反而减少了购买盲盒的次数,经营的数据也就不怕被麒翎窥探。


    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 “张家小姐失踪案”上。


    那日麟翎买走“金蓑钓叟”后,她便启动了相应的调查计划。她没有再直接传递指令,而是用一款名为“寻香觅踪”的系列盲盒传达信息。


    盒内是一种特制的、留香时间极短的熏香。她在任务盲盒中告知线人,若有重要发现,便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焚烧此香。


    锦鳞阁培养的一些嗅觉极其灵敏的乞儿,便能根据这短暂的香气与不同香气的组合,判断情报的来源方向和大致内容。


    并且,沈宵绮将一整份关于“观澜会”内部结构和人员关系的调查报告,拆分成数十个碎片化的信息点,藏在不同的普通盲盒中。


    只有她指定的核心线人,购买到特定的盲盒组合,才能将这些信息拼凑完整,大大增加情报被截获和破解的难度。


    她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织女,用一根根看似毫不相干的丝线,在京城这张巨大的舆图上,耐心地编织着属于她的那张天罗地网。


    这日午后,阿木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异样。


    “掌柜的,”他将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放在柜台上,声音压得极低,“‘百里耳’传来的消息。”


    “百里耳”是沈宵绮在城南的线人头子,一个耳朵极灵、消息极为灵通的瘸腿说书人。


    沈宵绮接过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普通的、用来听诊的陶枕。她将陶枕翻过来,在底看到几个用特殊药水写下的、几乎看不见的符号。


    她不动声色地将陶枕收好,对阿木说:“知道了,你去后院把昨天收来的那些旧竹简按尺寸分拣一下。”


    支开阿木后,沈宵绮关上铺门,来到内室。她从一个隐秘的药箱里取出显影液,小心翼翼地滴在陶枕的符号上。


    一行细小的字迹,缓缓浮现:“观澜会有获。三月前,确有一女子被秘密带入,特征与张小姐相符。被囚于后院‘静心湖’的湖心亭下暗室。入口机关,与鱼池假山有关。带走她的人,是宁王府的侍卫。”


    宁王府……


    看到这三个字,沈宵绮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原以为,张小姐失踪案,最多只是牵扯到一些权贵子弟的风流韵事或是某些地下势力的阴暗交易。却没想到,竟会直接与她的头号大敌——宁王,扯上关系。


    这让事情的性质瞬间变得极为危险,如果张小姐真的在宁王府的人手中,那么张允的委托,就不再是一桩简单的寻人案,而是一次与虎谋皮的凶险行动。


    凭她目前的力量,想从宁王府手中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宁王为何要掳走一个绸缎庄的小姐?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需用这等手段?


    沈宵绮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也许张家有什么东西,是宁王想要的。或者,张小姐无意中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若将消息直接告知张允,他一介商贾,得知此事后除了打草惊蛇,不会有任何帮助,甚至可能将他和妹妹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事,需要借力。


    而当今京城,有能力、也有动机与宁王府掰一掰手腕的,除了皇帝,便只有那个手掌缇骑司,对自己“兴趣浓厚”的麟翎了。


    可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他,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出手,又不暴露自己对宁王府的过度关注?


    沈宵绮沉思许久,铺开一张纸,开始设计一个新的“盲盒计划”。


    这一次,她准备推出一个名为“京城奇案录”的系列盲盒。


    依据现代剧本杀这一游戏,在每个盲盒里藏一个根据京城近期发生的真实案件改编的微型“剧本杀”游戏。玩家需要根据盲盒中的线索,来推断案情。


    在这当中,她会夹带一个特殊的、名为“观澜鱼踪”的限定盲盒。


    这个盲盒里的故事,便是以张小姐失踪案为蓝本。里面的线索会非常隐晦,单独来看,都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但如果落到有心人,特别是已经掌握了部分案情的人手中,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指引作用。


    她相信,那日她送去的“金蓑钓叟”盲盒,已经让麟翎对“双鱼”案上了心。


    只要这个“观澜鱼踪”盲盒能顺利地送到他面前,以他的智慧和缇骑司的办案能力,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查到宁王府的头上,只是时间问题。


    而她,则可以完美地隐于幕后,坐收渔利。


    与此同时,缇骑司衙门的密档室内,麟翎独自一人站立在如山的书架前,手中拿着一份已经泛黄的卷宗。


    这里是整个大夏王朝最机密的地方之一,存放着无数见不得光的卷宗和秘密。空气中常年飘散着陈年纸墨和防蛀药草混合的特殊气味,阴冷而肃杀。


    麒翎手上那份卷宗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沈氏叛国案”。


    这是他动用自己的最高权限,才从密档室最深处调阅出来的。自那日从锦鳞阁回来后,他对沈宵绮和沈家旧案的兴趣与日俱增。他总觉得,这两者之间,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他越是翻看,眉头便皱得越紧。


    案卷记录得非常“完美”。人证、物证、供词,环环相扣,逻辑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沈尚书贪墨修河款,勾结黄河水匪,意图动摇国本的罪名,被定得死死的。


    但麟翎毕竟是麟翎,他看案子的角度,与寻常官员不同。他更擅长从那些看似完美的细节中,去寻找不合常理的地方。


    案卷中提到,沈尚书与“水匪头目”联络的密信,是在尚书府的书房暗格中搜出的。但据他所知,沈尚书为人光明磊落,一生最不屑于此等藏污纳垢的伎俩,他的书房连多余的装饰都很少,何来暗格?


    并且,那个出面指证沈尚书的“水匪头目”,在指证完之后不久,便在押送途中“意外身亡”。一个如此关键的人证,保护措施竟会如此松懈?


    还有,那笔被指贪墨的巨额修河款,案卷中只说了被沈尚书用于联络水匪和私下招募人手,但具体的资金流向,却语焉不详,成了一笔糊涂账。这对于向来以严谨著称的户部账目来说,极不寻常。


    这些疑点,单独看,或许都能用“巧合”或“疏忽”来解释。但当它们全部集中在一起时,就指向了一个可能——这是一桩精心策划的冤案。


    而能有如此通天的能量,策划出这样一桩完美冤案,将一位一品大员说杀就杀,且事后还能将所有手尾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人,纵观整个朝野,屈指可数。


    宁王的身影,不可避免地在他脑中浮现。


    正在此时,他的心腹校尉疾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都统,黄河沿线八百里加急军情!”校尉将一份盖着火漆印的密报呈上,“京郊大营储备的、预备发往黄河灾区的那批赈灾军粮,出了大问题!”


    麟翎接过密报,迅速拆开。当他看到密报上的内容时,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军粮大规模霉变?”


    校尉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都统。据报,至少有三成军粮已经霉烂不堪,无法食用。负责此事的仓储总管,正是您三年前提拔上来的周大人。兵部已经上奏,弹劾周大人玩忽职守,致使军粮巨额亏空,请求圣上降罪。圣上震怒,已下令让缇骑司协同兵部、刑部,立刻彻查此案!”


    麟翎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周总管是他一手提拔的,为人勤恳谨慎,绝不是那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的人。三成军粮霉变,这其中必然有鬼!


    又是黄河沿线,又是军粮。


    麟翎的脑中,瞬间将这件事,与刚刚正在看的“沈家叛国案”联系了起来。


    当年的修河款,如今的赈灾粮。同样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物资,同样是发生在黄河这条敏感的线上。这绝非巧合!


    “立刻备马,去京郊大营!”麒翎沉声下令,“我要亲自去看看,那批粮食,到底是怎么‘霉变’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即将调查的这桩案子,也正被巷弄深处那家小小的锦鳞阁,作为一个绝佳的“机会”,纳入了新的盲盒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