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石台上"切磋日"的红绸已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魏三狗攥着木牌的手直冒冷汗，指节发白——木牌上"混战擂台赛"五个字被他盯出了残影。


    "三狗哥，该你了！"负责抽签的杂役弟子推了他一把。


    魏三狗踉跄两步，差点撞翻旁边的香案。


    他扭头看向场边的苏妄，后者正蹲在石阶上啃烤红薯，见他望来，冲他挤了挤眼睛，用口型比了个"雷区"。


    魏三狗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九霄网吧，苏妄教他用爆炎符摆"雷区"时，他还缩着脖子说"这符可贵了，炸坏了赔不起"。


    可昨晚他蹲在幻境里连刷五局，看着屏幕上"淘汰+3"的提示，突然发现那些符纸的轨迹，竟和苏妄画在地上的阵图完全重合。


    "第一场，魏三狗对战外门丙字队三人！"裁判敲响铜锣。


    魏三狗跃上擂台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这是他从前被外门弟子堵在茅房时才有的直觉。


    但不等他多想，左边的王铁柱已挥着铁尺冲来，右边的李二牛掐着"碎岩诀"，脚下腾起土黄色灵气。


    "就是现在！"魏三狗咬碎舌尖，血腥味窜进鼻腔。


    他反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三张爆炎符，指尖快速结了个"散"字诀——这是苏妄说的"分敌"手势。


    符纸"唰"地分成三路，分别贴在擂台左中右三个角落。


    "轰！轰！轰！"


    火光炸起的刹那，王铁柱的铁尺偏了三寸，李二牛的碎岩诀被气浪冲散。


    魏三狗趁机矮身钻进烟雾，摸到腰间的隐息符往身上一贴——这是周墨上次爆的"吉利服"。


    他猫着腰绕到擂台边缘，又摸出三张爆炎符，这次摆了个"困"字阵。


    "那小子在干嘛？"看台上有人嘀咕。


    下一刻，烟雾消散。


    王铁柱三人刚要追击，脚边突然腾起火星。


    他们下意识后退，却被第二波爆炎符的气浪逼得挤成一团。


    魏三狗从阴影里窜出，手中的穿透符精准点在李二牛的肩井穴上——这招他在幻境里练了整整十次，连野怪的咽喉都没错过。


    "咚！"李二牛栽倒在地。


    王铁柱红着眼扑过来，魏三狗反手甩出最后一张爆炎符，在两人中间炸出一道火墙。


    趁王铁柱顿住的空档，他一个翻滚绕到对方背后，穿透符抵在对方后心："我赢了。"


    全场死寂。


    裁判举旗的手抖了三抖："魏三狗胜！"


    看台上"轰"地炸开。


    外门弟子们蜂拥到擂台边，扯着魏三狗的道袍追问："你啥时候学会的这手？""那爆炎符摆的阵式，比内门师兄教的还利索！"


    魏三狗被挤得东倒西歪，瞥见苏妄正站在演武场门口，冲他竖起大拇指。


    他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些通宵刷的"吃鸡"局，想起苏妄说的"战术比修为重要"，喉咙一热，拔高了声音："想学？


    去九霄网吧！


    妄哥说那叫''吃鸡特训''，能把打架的招数学得明明白白！"


    这话像扔进油锅里的火星。


    当天下午，演武场的青石砖就被踩得发烫。


    原本只在傍晚才热闹的九霄网吧，大白天就排起了长队。


    有弟子捧着灵石往符盘里塞，嘴里念叨着"天命圈""四排"；有弟子蹲在角落研究爆炎符的角度，说这是"雷区封锁"；甚至有筑基期的外门执事凑过来，摸着符盘上的阵纹问："这幻境里的野怪刷新点，像不像咱们宗门禁地的聚灵阵？"


    苏妄蹲在摊位后数灵石，表面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却直打鼓。


    他注意到符盘的计量线比昨日更烫了，幻境边缘的金光雾浓得像要滴下来。


    昨夜那道沙哑的声音总在他耳边晃，此刻再看被红漆覆盖的上古传送阵残纹，竟隐隐透出暗红，像被什么东西唤醒了血脉。


    "胡闹！成何体统！"


    一声暴喝惊得符盘震了震。


    苏妄抬头，只见执法堂长老陈云山负手站在演武场入口，玄色道袍上的"罚"字纹被灵气绷得笔直。


    他身后跟着两个执法弟子，腰间的降魔杵泛着冷光。


    陈云山的目光扫过挤作一团的外门弟子，扫过摊位前堆成小山的灵石，最后落在幻境里正"开车冲阵"的三个练气期弟子身上——他们踩着飞行法器横冲直撞，嘴里喊着"载具冲锋"，把幻境里的野怪撞得东倒西歪。


    "孽障！"陈云山指尖掐出法诀，一道青芒直劈幻境。


    幻境应声碎裂。


    弟子们的惊呼声里，陈云山大步跨到苏妄面前，玄铁戒尺重重拍在摊位上："演武场是宗门试炼之地，你竟敢设这等妖异幻境，惑乱弟子心智！"他抓起一张爆炎符，符纸上残留的灵气让他瞳孔微缩，"更甚者，用符阵歪门邪道替代正经修炼，你可知这些弟子的灵气有多紊乱？"


    苏妄看着陈云山颤抖的胡须，突然想起幻境里那些野怪化作的光点。


    他刚要解释，陈云山已甩袖转身："执法堂今晚议事。"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演武场...必须封！"


    夜风卷起"九霄网吧"的横幅，露出后面暗红的阵纹。


    苏妄摸着发烫的符盘，听见远处传来执法堂的钟鸣——那是召集长老议事的声音。


    他望着陈云山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隐隐发光的阵纹，突然觉得这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


    执法堂的青铜烛台在夜风中摇晃，陈云山的玄色道袍被烛火映得泛红。


    他重重拍在檀木案上，震得茶盏里的灵茶溅出："演武场成日里乌烟瘴气，弟子们不练吐纳反而研究什么''雷区''！


    昨日巡查时，丙字队的王铁柱竟把引气诀念成''捡装备''——成何体统！"


    "陈师兄莫急。"外门执事张长老捻着灰白长须，指节上还沾着今早演武场的石粉，"那魏三狗昨日擂台赛，用爆炎符摆的阵式倒是有模有样。


    老哥哥我瞧着，比咱们外门传的《基础符阵要诀》还利索三分。"


    "张师弟被迷了眼！"陈云山袖子一甩，掷出一卷灵识记录，青芒在堂中展开——画面里几个练气期弟子正围在符盘前，有人捏着引雷符念叨"天命圈要缩了"，有人把飞行法器当"载具"撞得符盘震颤，"你看！


    连筑基期的执事都凑过去，灵气运转全乱了章法！"


    丹鼎堂的李长老突然倾身，盯着画面里符盘边缘的金光："这幻境的灵气流转...倒像咱们丹房的聚灵阵，只是更活泛些。"他摸着颔下赤金道纹，"昨日魏三狗胜了那一场，我替他诊脉，灵气虽杂，却比从前凝实。"


    "荒谬！"陈云山拍案而起，玄铁戒尺敲得案几嗡嗡作响，"杂役弟子的侥幸也能当论据？


    今夜必须下封令，把那苏妄的阵图缴了！"


    议事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妄抱着个青布包裹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演武场的夜露："长老们要封网吧，总得先知道这''妖异幻境''到底是啥吧？"他晃了晃怀里的包裹，"我带了符盘，各位长老要是信不过，亲自进去瞧瞧？"


    陈云山的戒尺"咔"地裂开道细纹。


    李长老却先笑了："小友倒是胆大。"他起身拂了拂道袍，"我这把老骨头，倒想看看能让外门弟子疯魔的幻境是个啥模样。"


    演武场的月光被符盘的金光染得发亮。


    苏妄指尖在符盘上划出三道灵纹，幻境如涟漪般展开——苍翠山林间，几栋竹楼隐在雾里，远处传来"野怪"的嘶吼。


    李长老刚踏进去，眉心突然一跳：这幻境的灵气浓度，竟比宗门禁地的聚灵阵还高三分！


    "长老试试这个。"苏妄递过一张赤焰符，"您就当这是''燃烧瓶''，往野怪堆里扔。"


    李长老挑眉，指尖灵气注入符纸。


    赤焰符"轰"地炸成一团火球，在野怪群里滚出丈许。


    他正要补第二张，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火球经过的地面，竟浮现出暗红色的阵纹，像被火光照亮的血管！


    "这是...？"他话音未落，幻境突然震动。


    山林间的雾气凝成金色光链，顺着赤焰符炸开的轨迹交织成阵。


    远处的野怪嘶吼声变了调，竟像是上古战歌的残章！


    演武场上空"嗡"地一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道暗金色阵纹从符盘升起，在月光下投下巨大投影——那阵纹似龙非龙，似火非火，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古老的灵气，连陈云山的玄铁戒尺都在微微发烫。


    "天地共鸣..."张长老颤抖着指向天空，"这是...这是引动了天地灵气的回应！"


    李长老踉跄着退出幻境，额角全是冷汗："我在幻境里用的赤焰符轨迹，竟暗合上古火焰战阵的残篇！


    刚才那阵纹...和我在《上古战阵录》里见过的火鸦战阵，有七分相似！"


    陈云山的玄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空中未散的阵纹投影，喉结动了动："暂缓查封。"声音像被磨过的铁，"但苏妄，你需每日向执法堂报备幻境变化。"他转身时，袖中滑落一张纸条——是他派去查苏妄身世的暗卫密报。


    深夜，陈云山独自立在演武场。


    空中的阵纹投影已淡成虚影，却仍有细碎金光落在他掌心。


    他摸着掌心里的纹路，突然想起古籍里的只言片语："幻灵阵，可引上古战阵残魂，得之者掌天地杀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幻灵战阵？"他低声呢喃，目光扫过仍在发烫的符盘。


    月光下，符盘边缘的金光突然泛起涟漪，像在回应什么召唤——那是苏妄昨夜在阵纹里悄悄埋下的新印记，名为"空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