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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拒嫁东宫

    不待姬飞衡回答,崔笑语道:“不会是他做的。”


    只是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与其是对姬飞衡说的,不如是对自己内心的诘问。


    姬飞衡神情复杂,闭眼道:“此事,江湖豪杰亲眼所见,不可抵赖。”


    她又何尝不想相信自己的同门师弟。


    但众目睽睽之下,师弟走火入魔,凶性大发,杀了藏剑山庄满门。


    虽非本愿,但大错已然铸成。


    崔笑语低下声来,“我不懂武功,但他离开清河时,还是神志清明,怎么短短一个月,就走火入魔了。”


    她的语气凄然,当真是满心不解彷惶。


    蔺无忧当年去江南,是应藏剑山庄庄主的邀请参加婚礼。


    那时候,他们约好了,等他参加完婚礼,便带她去洛阳,拜见他的师父。


    从此,做一对平凡夫妻,浪迹天涯。


    于是,兄长告知蔺无忧杀人逃遁,劝她不要再等的时候,崔笑语毫不相信,反而更加坚定。


    那时候,她以为蔺无忧一定会来见她。


    只要他来,即使是一封书信也好,即便背负满身骂名,她崔笑语也愿意抛下荣华富贵,陪伴他一生一世。


    然而,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庭院里的鲤鱼生了小鱼,清河的海棠花开了又谢,也没有等到他来。


    兄长说,蔺无忧丧尽天良,屡次哄骗她私奔,如今声名扫地,自然不敢来见她。


    崔笑语冷淡地道:“清水散人请回吧,恕不远送。”


    ……


    “呼——好冷好冷。”


    粉裙侍女跺了跺脚,抬起头打量着挂在檐下的灯笼,“歪了歪了,过去一点。”


    另一个侍女挂好灯笼爬了下来,望着外头纷飞的大雪:“马上就要过年了。”


    粉裙侍女附和道:“是啊,听说朔方大捷,咱们今年的赏银也丰厚了不少。”


    匈奴陈兵朔方,本是一场恶战,一旦开战,又有多少将士魂归北疆,再也回不了故乡。


    就在这危难之时,有一位无名侠客,义薄云天,竟然半夜潜入匈奴主帅的营帐,在其枕边留下了一支箭矢。


    千军万马之中,无人察觉。


    所以匈奴退兵的消息传来,无人不振臂欢呼。


    想到这里,粉裙侍女又问:“燕儿姐姐,你哥哥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燕儿点点头,露出欢喜的笑容:“我求了谢娘子恩典,除夕可以早点归家团聚。”


    粉裙侍女也不禁为她高兴,两人站在廊下又说了几句,这才各自忙去了。


    “娘子,您这是在干什么?”


    燕儿走进屋里,瞧见谢柔徽正低着头,专心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我是在想,如果真的要打仗,我们怎么才能击退匈奴。”


    谢柔徽抬起头,兴致勃勃地指给她看,“你看这里……我们这样……”


    她越说越兴奋,直到有侍女端来一盏茶,才觉得口干舌燥。


    谢柔徽咕噜咕噜喝完,乌黑的眼睛发亮,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


    她问道:“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棒。”


    燕儿笑了笑,她听不懂谢娘子在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但是奴婢还是希望,永远不打仗好。”


    燕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打仗征粮征兵,家里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只剩下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困苦不堪。”


    “奴婢小时候,家附近有个乞丐婆,听说是家中男丁都死在打匈奴的战场上了,无人照顾,只能沿街乞讨。”


    燕儿说得心有戚戚,声音微微哽咽。


    站在一旁奉茶的侍女接口道:“奴婢也知道,有几年下大雪,等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冻僵了,就在春明门外的那处乱葬岗。”


    谢柔徽心中一酸,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官府不是会给牺牲的将士家人发十两银子吗?怎么会过得这么凄惨?”


    燕儿苦涩道:“虽是这么说,但总有例外啊。”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她耶耶也是牺牲将士之一,若是真有那十两银子,她家里人也不至于把她买进宫,就为了讨口饭吃。


    谢柔徽见到她如此情态,便心知肚明。


    不久之前被满门抄斩的苏氏一族,这是新安郡王的妻族,因谋逆大罪也被牵连。


    只是她在元曜的书房里,见过朝臣为苏家列举的种种罪状。


    其中有一条便是,贪墨军饷。


    如此想来,谢柔徽垂下眸子,也是死有余辜。


    天色渐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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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柔徽用完晚饭,忽然道:“……我要见他。”


    侍女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谢柔徽口中的“他”是谁。


    这么久以来,这是谢娘子第一次提到太子殿下。


    侍女低声道:“奴婢这就去禀报。”


    谢柔徽犹豫了一会,又道:“……我想问问,除夕能不能让我回侯府一趟。”


    只从她被带到这个小院,就再也没有见过元曜了。


    谢柔徽摸不准元曜的态度。


    但是她总不能真的在这儿过年吧。


    谢柔徽索性硬着头皮开口,看看元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难不成真要把她关起来,一辈子吗?


    侍女匆匆离开,再回来时,只说太子殿下还未回东宫,安静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


    谢柔徽趴在桌子上,连打了几个哈欠,眼里都泛出泪花。


    侍女为她披上披风,柔声道:“娘子,不如先安寝吧。明日再等。”


    夜已经深了,现在还没来,恐怕是元曜不想见她吧。


    谢柔徽点点头,吹灭了桌边的蜡烛。


    窗子里的暖光倏然熄灭,元曜的脚步一顿,停在院子边一株花树下。


    月光阴冷,映着地上的雪光,衬得他的脸色白皙近乎透明,整个人恍若冰雪捏成。


    张五德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谢娘子歇下了,不如明早再来吧。”


    元曜抬眸,那双凤眼深邃,宛若寒潭之水,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微微抿唇。


    *


    谢柔徽迷迷糊糊听到窗子被吹开的动静,像是有野兽在嚎叫一样。


    她掀开被子下床,意识朦胧,揉着眼睛走到窗边,便被刺骨的寒风吹得一激灵,瞬间清醒。


    窗外大雪纷飞,谢柔徽的发间已沾染许多落雪,她的目光随意一瞥,关窗的动作猛然一滞,怔在了原地。


    细碎的雪飞到她的眼里,谢柔徽眨了眨眼,只见一株花树下,一个俊美青年,披着乌黑狐裘,持伞而立。


    似乎有所察觉,元曜微微抬眼,目光交汇的一刹那,风雪声倏然而逝。


    世间万物,都已远去。


    只有元曜颀长挺拔的身影,在雪中越发清晰。


    谢柔徽忍不住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