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作品:《拒嫁东宫》 椒房殿外四季花卉盛开,艳丽的花蕊含着清晨的露水。
一阵风吹过,香气四溢。
鸟雀安然栖息在宫殿翘起的翼角,埋头梳理羽毛。
“什么!?”
元道月提高语调,一脸的不可思议。
鸟雀顿时受惊,拍了拍翅膀,飞入晨曦之中。
元道月再次追问:“曜儿你已经把刺客就地格杀了?”
元曜轻轻饮了一口茶,淡然颔首说道:“尸体我派人送到华宁观了。”
“送到我那里去干嘛。”元道月一脸嫌恶地道,“赶紧丢到乱葬岗去。”
她没有穿平日的道袍,眉间的金步摇随之轻轻摇晃,与她明黄色的衣裳相衬,如同富贵逼人的姚黄牡丹。
元道月恨恨说道:“真是便宜她了,我昨天还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话音刚落,珠翠响动,贵妃轻柔的声音从帐帷后传来:“生什么气呢?”
绣着玉龙金凤的明黄色纱帘缓缓掀开,贵妃明艳的脸出现在眼前,刹那间满室生辉。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贵妃今日同穿了一身明黄色宫裙,长裙委地,身姿娉婷袅娜。
走动间环佩轻响,双腕各带了一只白玉镯,模样相似,显然是一对。
“阿娘。”
元道月见了贵妃,三两步迎了上去。
她素日里的冷艳高贵全然不见了,如同稚童一般,痴缠在母亲怀里,撒娇卖乖。
她撒娇道:“阿娘阿娘,我昨晚都没睡好,今天进宫头还是晕的。”
贵妃轻揉元道月的太阳穴,温声道:“要不要宣太医为你把脉?”
元道月摇摇头,不满地道:“都是一群庸医!”
“连曜儿的眼睛都治不好。”
贵妃的视线移到元曜的身上,语带关切:“畏光的毛病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如此。”
元曜站在一旁躬身行礼,问道:“母亲昨日可有受惊?”
“我不要紧,曜儿别担心。”
贵妃松开元道月,走到元曜面前,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元曜神色未变,云淡风轻地道:“事情处理完了,就赶回了。”
他绝口不提自己为了赶上元道月的生辰,连夜处理公文、星夜回京之事。
贵妃注视着元曜的脸庞,柔声说道:“为了你阿耶交代的事,你瘦了不少。”
半月前,御史台上书,有人监守自盗、私吞军饷,以至于国库空虚。
圣人大为重视,命太子彻查此事。
元道月坐在软榻连声附和,眼中满是心疼。
她埋怨道:“阿耶也真是的,你的病才刚好,也不让你好好歇歇。”
随着元道月的动作,她脖子上的长命锁项圈更加显眼。
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子血璎珞,散发的光芒异常耀眼。
落在元曜的眼中,像是血一样。
他垂眸,遮住眸中神情,开口告辞:“孩儿还有要事,不打扰母亲了。”
贵妃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叮嘱道:“好好照顾自己。”
元曜转身离去,身后的交谈声清清楚楚传进他的耳中,挥之不去。
元道月说道:“阿娘,今天我要留下来用午膳,我要吃糖酪樱桃。”
“知道你来,早就备下了。”贵妃的声音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她对待元道月总是如此,关怀备至,爱若珍宝。
元曜加快脚步,迈出殿门,直到听不见母亲和姐姐的说话声才停下。
他长舒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冷冷地道:“去洛阳的人回来了吗?”
新来的内侍连忙道:“都在书房等殿下您问话。”
从上个月在长信侯府见到谢柔徽起,元曜就明白她离家的背后,另有隐情。
长信侯之女,只因为一个虚无的命格之说,离家苦修数载。
背后究竟是何人示意?
姐姐元道月虽为女冠,离宫修行,但实际不过是托词罢了。
她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与寻常无二。甚至因为圣人贵妃的牵挂关怀,胜过从前许多。
元曜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的那颗玉兰树,耳边听着暗卫的回话。
“天狩十一年,圣人口谕,命长信侯之女离家修道、为国祈福。”
他元曜的神情未变,不出所料。
他侧首问道:“去过那个灯亭吗,里面供着的生辰八字是谁的?”
“属下无能。”
暗卫低着头回答:“此亭是圣人下旨修建,属下不敢擅闯。”
元曜默了一会,“退下吧。”
他举目望向窗外,那棵玉兰树随处可见,与玉真观中的那颗玉兰树相似。
谢柔徽说起命格相克时,倔强的神情浮现在眼前。
下一刻又变成了元道月脖颈上的红璎珞项圈。
那象征着长寿健康的长命锁,红得刺眼。
灯亭上保佑长寿安宁的道家经文,究竟是为谁祈福?
元曜闭目,心中已有答案。
再睁开眼时,他的眸中一片清明。
他命令道:“传胡缨来见我。”
不一会,一个黑衣女子凭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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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书房内,毫无声响。
她单膝跪地行礼,安静地等候吩咐。
良久,元曜终于开口。
*
卧室简单洁净,三清祖师的画像悬于墙上
下首供案上,三炷香立在香炉之中,有淡淡的香灰落下。
谢柔徽伏在书案上,神情专注,奋笔疾书。
信的末尾,谢柔徽笔尖稍顿,酝酿了一会腹稿,才把最重要的事情写上去。
侍女琳琅捧着一碗樱桃酥山进来,柔声问道:“七娘子在写信吗?”
谢柔徽点了点头,“是写给我大师姐的。”
谢柔徽放下笔,将信封入信筒之中。
琳琅在她的身边坐下,笑道:“七娘子,要不要我去寄信。”
谢柔徽摇头,唤道:“千里。”
只见天空中渐渐出现一个小黑点。
飞近时,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黑鹰。
千里长鸣一声,叫声清脆有力,掠入窗中,落在了书案上。
它通体漆黑、毛光水亮,一看就是精心饲养。
“好千里,真乖、真聪明。”
谢柔徽摸了摸千里头顶的羽翎,夸奖道。
这只黑鹰是谢柔徽离开洛阳时,孙玉镜特意送给她的。
洛阳与长安相隔甚远、山高水长,通信不便,有此黑鹰,可使天涯化作咫尺。
想起大师姐临行前的担忧与不舍,谢柔徽心情也有些低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相见之日。
谢柔徽将信筒绑在千里的后爪上,再次摸了摸它的头,“千里,一路小心。”
“把信送到洛阳去。”
黑鹰一振双翅,剪破云雾,伴着一声长长的啼叫,再也看不见踪影了。
“好聪明的黑鹰。”琳琅笑着道,“七娘子不仅武功好,还会训鹰啊。”
谢柔徽嘴角上扬,欢悦之情毫不掩饰。
琳琅又问道:“七娘子从前在洛阳,是不是每日都要练武啊?”
“也不只是练武。”谢柔徽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
“我以前在玉真观,每天还要做早晚的功课。”
“原来是这样。”
琳琅恍然大悟,“那七娘子和正阳宫的道长是同门吗?”
正阳宫为皇家道观,香火最盛、名声最大,历任掌教皆是熟谙道法、德高望重。
玉真观与正阳宫师承不同,又分别在洛阳、长安,相距甚远。
是以,谢柔徽一直久闻正阳宫大名,却还未亲眼见识过刚猛迅疾的正阳武功。
谢柔徽一拍桌子,掷地有声:“我要去拜访正阳宫的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