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戚总和高星哥哥的灵魂送进21世纪的地球，高天感觉自己突然一矮，回过神发现系统搓吧搓吧把他也变成了一颗小球。


    然后系统伸出来了一条线条腿，像踢足球似的猛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然后比个大拇指：“走你——！”


    “什么？！”


    高天一下子被它踢飞。


    意识如同从深海上浮，猛地回到现实。


    “......”


    硬了，拳头硬了。


    狗系统。


    他还坐在医院的消防楼道里，屁股底下是冰凉的大理石台阶，寒气透上来冻得屁股都麻了，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高天没有立刻起身，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要去应对戚总和高星哥哥的身后事了。


    高天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


    他推开病房门。


    戚总依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灵魂的离体不会反应得那么快，床边的仪器依旧在运行，屏幕上的波形和数字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平稳一些。


    高星哥哥趴在他的床边，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保持着那个依偎的姿势。


    睡颜安详，就像只是睡着了。


    他们的灵魂已经离开了。


    身体在被抽走灵魂之后，留下的只是两具只剩下基础生命特征的躯壳。


    好像是一幅电影完结最终定格的画面，他们相伴一生，最后在同一天沉眠。


    高天站在门口，注视着他们，静静地看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后退一步，按下了病房门外的紧急呼叫铃。


    “滴——滴——滴——”


    警报铃声震天，深夜的死寂瞬间被打破了。


    由远及近无数密集慌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值班护士和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


    “戚总？高天少将？”


    为首的医生一眼就看到高星一动不动趴在戚总病床边过于平稳，脸色骤变！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迅速检查高星的瞳孔，心跳，颈动脉。


    瞳孔照光没有反应，心跳脉搏迟缓。


    “快！准备急救！这位先生也失去意识了！”


    “肾上腺素准备！”


    “除颤器！快！”


    整个医院，刹那间大乱。


    高天沉默地退到角落，看着医护人员们对高星哥哥进行必要的检查抢救程序。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戚总他们灵魂离开了，但是总要对生者世界有个交代。


    ......


    抢救当然是徒劳的。


    医生从抢救室里面出来，面色凝重地与高天谈话。


    医生带着谨慎惋惜，与高天沟通：“高天少将，高星先生的情况......我们初步判断，可能是极度的悲痛引发了旧疾的急性发作，加上巨大的精神冲击，导致他陷入了深度昏迷。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甚至能不能醒来......目前还无法确定，请您......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目前找不到病由，紧急诊断是高星先生也许是悲痛过度引发了旧疾，也陷入了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的昏迷。


    高天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点点头，很沉默。


    医生建议也给高星先生加装上维生装置，先观察一下他能不能自然醒来吧。


    高天点点头。


    很快，昏迷的高星哥哥和戚总被转入了同一间重症监护病房。


    两张病床并排摆放着，各种监控仪器管线环绕，高星哥哥和戚总躺在上面。


    而他们两个的身体早已经千疮百孔，在失去了意志力的支撑之后，生命体征迅速下滑。


    尽管有最先进的仪器维持，但生命体征那些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的曲线和数字，依旧一直往下降。


    医生正在跟高天说话，向他说明现在的情况，让高天有一个不好的心理准备。


    那边突然一阵喧哗，多种生命监护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护士冲过来说：“不好了医生！里面两位病人生命体征同时清零了——！”


    医生大惊失色，赶紧往里跑：“什么？！组织抢救！！！肾上腺素！心肺复苏！！！”


    ......


    抢救自然也是没有用的，他们的灵魂已经离开身体了，这里留下的只是两具空壳而已。


    有他们意志力做支撑的时候，生命尚且风中萤火，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再先进的仪器，再高超的医术，也无法挽回从内部熄灭的火光。


    意志的力量也已经消失，被透支殆尽的身躯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走向了终点。


    他们的脑电波已经成了一条直线，强心针剂注入就像泥牛入海，泛不起一点浪花。


    “滴————”


    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医护人员们摘下了帽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脑死亡超过三十分钟，已经没有抢救意义了。


    医生出来，脱帽。


    高天和戚总的副官，还有秦秦，都已经赶到了，围在了外面。


    看到医生这个样子，无需言语，所有人都明白了结果。


    医生还是要做到自己的职责。


    他站定，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愧疚宣布：“我们尽力了。很抱歉。戚总司令及其配偶高星先生，于7月2日凌晨两点48分，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秦秦一下子就坐倒了下去。


    ......


    副官虽然悲痛，但是保持住了良好的职业素养，与军医院一起将消息逐级传达整个军部。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这个消息就像巨石投入平静水面，一时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种消息谁敢延缓？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层层上报。


    通讯值班室的几位高级联络负责人，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戚总......戚总没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戚总不是S级alpha吗？


    人类联邦的定海神针......戚总没了？


    戚总不是......戚总不是只是劳累而已吗？戚总怎么会......


    在确认过了消息属实，不是一个恶作剧之后，他们也保持住了良好的职业素养，用颤抖的声音和颤抖的手，逐一通知领导们。


    人类联邦的主要高级将领和高层要员，无数人在深夜已经沉睡，又被生生紧急唤醒，接到电话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


    “戚总......走了？还有高星......？”


    有个司令是曾经和高星同期入伍、并肩作战多年的，本来高星回来了还在高兴，如今乍一听闻这个噩耗，瞬间失去所有力气，手里的通讯器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粉碎，他只浑然不觉，木然坐倒。


    有一位老将军正在召开夜间远程会议，接到副官低声急报后，整个人僵在屏幕前。


    完全听不到会议另一头的询问声了，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脸，宽阔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压抑不住的哽咽声从指缝间漏出。


    ......


    接到消息的司令将领们无不哀恸痛哭。


    他们都是参军超过三十年的，基本都和戚总和高星有不浅的交情。


    和条狗并肩工作三十年都会觉得对方很重要了，更何况是一个英明的领导人，还有一个性格很好的朋友。


    戚总......高星......


    指挥部、参谋部、各大军区舰队司令部......凡是与戚晥高星有过交集、受过其提携、或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将领们，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纷纷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接受。


    军部内是绝对不允许开玩笑和恶作剧假消息的，但是他们今天都无比希望接到的这个是个假消息。


    高星是曾经军部著名的老好人，没有人不喜欢高星。


    戚总还要更加重要。


    戚总不仅仅是一个总司令，更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是撑起人类脊梁的领袖，是无数人心中的定海神针。他的离去，不亚于人类联邦的一个太阳落幕了，是人类联邦发展史上永远无法再补齐的遗憾和损失。


    ......


    早7点，军部媒体官方向人类联邦的民众们通告了这一悲痛消息。


    上午，人类联邦所有官方媒体频道，主要新闻网站首页，以及各大小卫星公共信息屏，原本播放的晨间新闻或宣传片骤然中断，切换成了统一的庄严肃穆的黑色边框新闻通告。


    主持人没有坐着，站在画面中心，语调沉缓向全体联邦民众通告：


    “现在插播一则沉痛的消息。”


    “讣告：人类联邦军部总司令戚晥总司令，因长期操劳，身体机能衰竭，经全力抢救无效，已于今日凌晨2时48分，在联邦军医院与世长辞，享年六十岁。”


    “同时逝世的，还有戚总司令的配偶，高星先生。”


    “戚总司令的一生，是奉献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他为了人类联邦的繁荣与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联邦政府及军部决定，将为戚总司令举行......沉痛哀悼。”


    无论是在家中准备早餐的普通居民，还是在通勤列车上看新闻的上班族，或是在公园晨练的老人，刚刚开始一天课程的学生......


    所有看到、听到这则消息的人，都通通愣住了。


    什么？戚总司令没了？


    戚总司令......没了？？？？


    悲痛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骤然爆发，蔓延到千家万户，回荡在都市街巷，萦绕在星空航路之间。


    许多人还呆呆看着新闻画面没有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先思绪一步夺眶而出。


    然后他们才后知后觉。


    戚总司令......没了？


    这怎么可能？


    他还那么年轻。


    不仅仅是年长者，许多孩子甚至年轻人，他们都是在戚总的保护下长大的，将他视为联邦的守护神。


    戚总司令骤然离世，所有人都心神剧震。


    在人均寿命一百岁的时候，六十岁去世都算是英年早逝，更别说是普遍达到两百岁寿命的现在，戚总六十岁离世，几乎等同于夭折。


    戚总他到底......


    他到底是怎么......


    可是其实原因大家都知道的，无非就是八个字：


    【殚精竭虑，透支自我。】


    大家都以为他是S级alpha，他是个铁人，他无所不能，但是其实他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平凡人而已。


    在他之前频繁生病的时候，大家就该注意到这个真相的。


    ......


    讣告通报全联邦，一时间，哭声遍野。


    戚总司令为了人类联邦贡献一生，人类联邦以最朴素却又最隆重的方式，送别它的英雄。


    人类联邦各部门均降半旗致哀，无数民众自发地走上街头，聚集在广场，军部大楼外，献上鲜花，点燃蜡烛，抱头痛哭。


    哭声嘶哑哀痛，撕裂云霄。


    离军部大楼远的地方，民众就在每一条街边。


    每一条。


    从繁华的都市主干道到僻静的居民小巷。


    人民将从花店里购买的或是刚刚从自家花园采摘的白色花朵，轻轻放在街边、栏杆上、公共长椅旁......


    六百亿朵白花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短短时间，每一条街道的两侧，任何地方，都像是铺上了一条延绵不绝的白毯。


    戚总司令当年于联邦最危难之际接过联邦，如今人类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他却在人均寿命达到了两百岁的现在，于六十岁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