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嘉觉得自己是越过越回头了。


    她从小到大乖巧透顶，从没有因为犯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


    她不是被老师格外喜欢的那种学生，但也绝不是讨厌的学生。


    充其量就是个透明人吧。


    一个循规蹈矩，不被老师特意关注的学生。


    好事轮不着她，坏事也轮不着她。


    有教过她的老师再见到她，都不认识她。因为她太乖了，也不怎么说话，在班级里默默生长，缺少记忆点。


    钱嘉嘉和张威并排站在严教授的办公桌前，今天她的心情没有那天忐忑了，看来她有做坏学生的潜质。


    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来批评，都没有多少羞愧感。


    “说说吧，怎么回事？”严教授看着张威，宽和的目光中带着压迫感。


    张威心里有点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钱嘉嘉。


    钱嘉嘉低着头，依旧背着她那个卡通的布袋子。细细的手指紧紧抓住她布袋子上长长的兔耳朵，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别看别人，你说。你说完钱嘉嘉同学补充。”


    严教授端坐在办公桌前，像一个清正严明的判官。


    “既然是两个人的矛盾，就要两个人都要有发声的机会才算是公平。今天你们都在，有什么放在台面上说开就好了，一个班的同学还是要团结友爱一些才好。”


    张威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本来也不是特别复杂的事。


    赵淑雅想要钱嘉嘉这个助教的机会，钱嘉嘉不肯让她。张威就提出用钱来买钱嘉嘉助教的机会。


    今天张威听说钱嘉嘉不干助教了，让赵淑雅做了，以为钱嘉嘉是同意那天他的提议了。他也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就把钱给钱嘉嘉了。


    谁知道她不但不感激他，反而把钱扔他脸上，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侮辱。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威又有些怒意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承受这种羞辱。


    “严教授您说，她这是不是不识好歹。她必须给我道歉。”张威气愤不已，今天班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还有赵淑雅也看到了。


    他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严教授抬了下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他看向钱嘉嘉，面色平和，“钱嘉嘉同学，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钱嘉嘉没有抬头，“张威上回说给我钱的时候，我就没有同意。助教的工作是学校安排的，不是我们可以私下买卖的。这不光是不尊重助教这份工作，也是不尊重老师们。”


    “今天张威什么也没说，上来就给我钱，我认为他是在拿钱侮辱我。我勤工俭学挣的不是几百块生活费，是生活的能力。因为他侮辱我，所以我就生气了。就把钱扔在他脸上了。”


    张威第一次发现钱嘉嘉这个人竟然口才还不错。


    平时不吱声，这一说话还说的头头是道的。


    “哎，钱嘉嘉。你不想要就说啊，那你扔我脸上干什么。”张威对把钱扔他脸上的事耿耿于怀。


    要不是赵淑雅劝他言出必行是圣人之风，他才不会给钱嘉嘉钱呢。他手里的钱又不会咬他。


    谁知道还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


    比起赵淑雅的温柔可爱，钱嘉嘉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钱嘉嘉把头转向他，直视他没有丝毫退却，“我上回已经和你说过我不要钱了。可是今天你就很轻蔑的把钱扔我桌上，你凭什么觉得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又来了。


    他总觉得钱嘉嘉的眼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和他对视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心慌。


    他避开了目光看向严教授，“严教授，不管怎么说，钱嘉嘉把钱扔我脸上是她不对，我觉得她应该向我道歉。您觉得呢？”


    张威看钱嘉嘉的意思是不愿意和他道歉的，只能搬出严教授来了。


    严教授看了看钱嘉嘉，原来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性子软是个好说话的，可是这两回他觉得，小姑娘可犟着呢。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还揪着她包上的兔耳朵，那么用力，这是一种反抗的表现。


    她的反抗更多的是在心里，所以严柏霖认为她是不会道歉的。


    小姑娘脸皮薄，即使今天这件事她做的确实有点冲动了，他也是要维护她的面子的。


    严柏霖调整了一下坐姿，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表情严肃认真，“张威同学，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这样吧，如果你需要钱嘉嘉同学正式道歉的话，你回去把你刚刚说的事从头到尾梳理一下，落在纸面上。我和你们辅导员商议后做决定。”


    “啊？道个歉不用这么复杂吧？”张威有点傻眼，这怎么写啊，多麻烦啊。


    严柏霖语气没有丝毫松动，“这件事毕竟你们当事人没有达成共识，你认为钱嘉嘉有错，钱嘉嘉也认为你有错。这就需要学院的老师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共同判断了。”


    “还有，把那天在场听见你们说话的同学也写上去，以及大家当时都说了什么话，越详细越好。我们还会再逐个同学去了解情况。”


    张威看了钱嘉嘉一眼，问严柏霖，“严教授，我们两个都是当事人，为什么要我写啊？”


    严柏霖问钱嘉嘉，“钱嘉嘉同学，你需要张威同学跟你道歉吗？”


    钱嘉嘉摇头，“他羞辱我，我也还过他了。我们一笔勾销了，我不用他跟我道歉。”


    严柏霖看着张威，“钱嘉嘉同学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件事她不会再去追究，也不需要你道歉。那现在就是你这边的事了，我们的原则就是谁主张谁举证，国法都是这样，更别说我们学校的规章制度了。”


    “行了，回去把资料准备好再交过来吧。资料要详细，泛泛而谈是不行的。”严柏霖交待张威。


    张威一脸生无可恋，“严教授，这也太麻烦了。如果我不要钱嘉嘉道歉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


    严柏霖点头，“如果你们双方都不需要对方道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家引以为戒。”


    张威如释重负，“那行，严教授，我就不要钱嘉嘉道歉了。反正大家都有点问题，以后我们都注意点。”


    为了一句对不起，他可不值得花那么多时间做什么资料。


    事情解决了，张威率先一步先走了。


    钱嘉嘉也准备走了。


    刚转身，就听见严教授叫她，“钱嘉嘉，你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