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钰拽着铜雀风风火火冲进客栈，把人按在尤雨面前时还喘着粗气：“他说他夜夜难眠，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症？”


    这边尤雨正在规劝燕万舟抑制犬妖的本性，好好做人，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免惊讶的“啊”了一声。


    铜雀黑着个脸，段明钰倒是很急切。


    不是，玩儿呢？一个医修用得着另一个医修把脉吗。


    虽觉得莫名，尤雨还是装模作样地诊着脉，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铜雀的目光轻轻柔柔扫了他一眼。


    尤雨：唉！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嗯……是有点严重，脉象虚浮，气血两亏……这个病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那么大但也没那么小，但你说小嘛也不是这么一回事，总之啊，嘶。”


    话怎么说一半就不说了，段明钰急得额头冒汗：“到底要怎么调理，给个准话吧。”


    尤雨：求放过！！


    铜雀：“治不好就算了。”


    他随意抽回手腕，又被段明钰一把攥住。


    “什么叫算了？！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难道这些年你都是这样……”段明钰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铜雀这身伤病不正是当年在藏锋宗落下的吗？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段明钰渐渐沉默下来，心中不是滋味。


    这般优柔寡断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难堪。


    过去铜雀总骂他蠢，或许真是如此，年少时护不住人，分别时留不住人，如今重逢，连对方受委屈都只会干着急，口口声声说补偿，可这又能算什么补偿？


    这么多年来他早理清了自己的感情，以牙还牙的说辞只是一层遮羞布，他怎么可能蠢到因为赌气就去亲吻一个人，他只是太想念了，可即便动心又如何，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永远不会有可能。


    段明钰从没这样真情实感地去喜欢过一个人，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毕竟，只要铜雀还恨着他，那他做的一切就永远都是错的。


    段明钰很没出息，只是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被他刺得体无完肤。


    眼看气氛逐渐冷却，尤雨见状连忙打圆扬：“铜雀，你具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方便说说吗？”


    “夜半惊醒，四肢冰凉，浑身发冷。”


    尤雨豁出去了。


    不成功便成仁，他直接闭上眼胡诌：“啊，我知道了，这个症状恐怕需要灵根相生之人定期渡送灵力调理，铜雀是水灵根，最好是找……嗯，雷灵根相助哇！”


    “可这里是妖都，现在上哪儿去找雷灵根啊！”段明钰着急道。


    燕万舟一语道破天机：“你是雷灵根。”


    “哦。”　段明钰愣在原地。


    确实，他自己就是，怎么给忘了。


    眼看有戏，尤雨立马夸他：“那你绝对好使，快回房间去替铜雀治疗吧！”


    “不用，”段明钰却摇摇头，他眼神诚恳，“就在这里渡送灵力调理吧，我之前没做过这个，劳烦你在旁照看一二，我也好随时请教。”


    此话一出，屋内三双眼睛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段明钰。


    难道这就是，高手？


    好不容易等两人胡闹完离开，燕万舟正在收拾桌子，就听小少爷热情亲切地招呼道：“燕哥，你过来点，我给你看个东西。”


    燕万舟当然是摇着尾巴靠近。


    尤雨把小灵镜递给他，画面里霍然是一张……小医仙的画像。


    古萌萌在修仙界人气极高，堪称医傲天，画像这种粉丝产物在小灵镜里一搜一大把。


    尤雨放大那张画像，“你觉得他们画得如何，像古大哥吗？”


    “……不如何。”


    “是么？那你挺挑剔的啊燕道友，咱们再欣赏几张吧。”


    ……


    -


    次日一早，尤飞霜找上门来，说是斩杀魔兽需要人手，将玩闹了好几天的逐云门众人拉去妖都外域活动筋骨。


    众人睡眼惺忪，却也不敢违逆这位大师姐的意思，只得你推我搡地往外走。


    离开客栈前，尤雨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段明钰紧闭的房门。


    没动静。


    ……客栈人满为患，两人最后还是挤了一间房，此刻不管有没有动静，都挺耐人寻味的。


    “怎么了，不喊上段兄和铜雀一起？”林天叼着包子含糊问道。


    “不了吧，”尤雨赶紧把他拽回来，“他们不是咱门派的弟子嘛，不麻烦他们了。”


    “也是。”林天啥也不知，继续啃包子。


    “困死啊。”银烛心挂在花落知身上软绵绵地走过，没骨头似的，毕竟醉宿之后早起干活，大家多少都有点萎靡不振。


    在他们之中，燕万舟是唯一一个迫切想去斩杀魔兽的，因为昨晚睡前被迫观看了许多小医仙的画像，现在心如止水。


    魔兽修为虽不高，胜在数量众多，倒是个练手的好机会。


    来到刷怪点，刷就完事了。


    妖都外域风景宜人，微风掠过无垠平原，掀起层层碧浪，野花星星点点地翻动，然而视线尽头的地平线上，却突兀地横亘着一片静谧的森林。


    尤雨站在一棵树上，单手搭在眉间远眺，“前面的那一片是什么？”


    树干微微一沉，燕万舟已稳稳落在他身侧。


    “长古之森，传说中栖息着上古兽种的禁地，妖兽、魔兽都居住在其中。”


    尤雨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整个长古之森都被一层结界所笼罩着，隐约可见里头古木参天，雾气缭绕。


    “那我们现在斩杀的这些魔兽，都是从结界缝隙溜出来的漏网之鱼？”尤雨好奇道。


    “嗯。”


    自老妖王日渐衰弱后，维系多年的结界已然松动，这也正是为何新妖王必须尽快继位的原因。


    只有将结界传承下去，才能保证妖都乃至附近周边的安全。


    逐云门众人清理完一片区域后，听见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站得太远看不太清，打架的动静还挺大，尤雨干脆眯起眼观察了一会儿，尤飞霜顺手干掉靠近他身边的两只魔兽，直言道：“妖都的黑衣卫。”


    妖都如今分两派势力，白虎军归粦元，黑衣卫属墨川，双方势不两立，见面都要相互龇牙的程度。


    正说着，一名黑衣卫已飞身而至，恭敬行礼：“诸位辛苦，墨川大人在前方设了临时据点，备了热茶点心，不知可否赏光一叙？”


    “你们的据点在何处？”尤雨问。


    黑衣卫立刻指明方向。


    同样是妖王候选者，这个墨川似乎比粦元会做人，不对，做妖得多。


    不过逐云门众人还是连连摇头。


    搞这么热情，怪吓人的。


    几个候选者之间气氛紧张，本来就是敌对关系，没必要这么客气吧。


    当然，正面可以保持端庄，不代表不能从侧面听墙角。


    步入金丹后期之后，尤雨的月隐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之前只能隐匿五秒钟的气息，现在足足能坚持五分钟。


    他趁着尤飞霜不注意，在燕万舟掌心快速写下几个字，冲他眨了眨眼。


    “偷听去？”


    “不妥。”


    “那我自己去。”


    “……我陪你。”


    片刻后，两个毫无形象可言的家伙来到黑衣卫的据点帐篷外，正大光明地找了个草丛蹲下去。


    刚蹲下就听见里面传来器物碎裂的声音。


    “我不管！”怒吼震得帐篷都在颤动，“那个凌澈必须除掉！她算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争妖王之位？！”


    尤雨的狐狸耳朵迅速竖起。


    呵，这声音他可太熟了，不就是那个变态飞机头吗！果然这群妖族没安好心，幸好他们没光明正大过来。


    他急忙翻找自己的百宝袋，没找到留影石，转而就去掏燕万舟的百宝袋。


    绑定道侣契之后，百宝袋也成了互通法器。


    “你什么时候买的留影石？用来做什么的？”尤雨很惊讶老干部会有这种新潮东西。


    燕万舟：“随手买的。”


    “噢。”尤雨不疑有他，利落地在帐篷上戳出一个小孔，将留影石对准内里。


    帐内传来墨川低沉的声音：“眼下不宜节外生枝。待天妖大典时再动手也不迟，我自有安排。”


    尤雨眉头一皱，这两人不是势同水火吗？怎么会合作？


    “闭嘴！”粦元嘶吼，又是一阵器物倾倒的声响，“当年你许诺助我登位，如今却畏首畏尾！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墨川，别忘了我为什么会委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