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后生
作品:《穿成恶女后我用催眠反霸凌》 谷朵儿忽觉周身剧痛,才从梦中惊醒。
耳边响起系统的机械声:
【欢迎宿主进入小说《枕星眠》,我是您的专属系统小明。】
【请尽力改写自己的悲剧结局。根据您的特长,已为您绑定催眠系统,需以钟表为介质使用。】
谷朵儿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无数不属于她的回忆闯入脑海。
她本来是个钟表师,却穿成一个铁匠的女儿,也就是原书中的恶毒女配。
因在学堂受世家子弟霸凌,她不顾原女主劝阻,愤而放火,让天收那些该死之人。
结果自家当晚被抄,父亲也为她抗罪而亡。
而她只能跪在门前,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回天。
【目前剧情进度:您被判受饥十日示众,正在行刑。】
夜幕低垂,衙役端来一碗水,见她侧躺在地,劈头盖脸淋在她口鼻之处,她却连呛咳也无力气。
只给水却不给粮食,就是要吊着她一命,且让她吃够了苦头再死。
世人皆知她没了爹娘,如此一来刑罚结束无人救济,迟早是饿死街头的命。
围观人群正是那些世家显族。见她如此情形,冷嘲热讽更是肆无忌惮起来:
“我原就说这野丫头是个妖女,你们不信。正经人家的闺女哪有爱摆弄那些铁家伙的?现在看看怎么着?都敢杀人放火了!呸!饿死她活该!”
“要我说,她爹分明知道自家低贱,还非要送她进京城的学堂,肯定也存的是让野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谷朵儿:?
这是什么情况?
她好好的一个现代手艺人,睡梦中穿书就算了,竟然还落地成为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也就算了,系统当头一句改写悲剧结局,上岗却发现自己已经土埋半截,连还嘴的力气也没有?
何况让她落到这步田地的起因便是遭受霸凌,如今身存魂改,要是还继续在大街上受这种欺负,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横竖一死,不如死得顶天立地,死出一副铮铮铁骨!
谷朵儿拖着身子,喘着粗气微微抬起上身,向围观众人露出一个微笑。
方才还嬉笑猖獗的上等衣冠,此时见她动作,却都被吓得一个趔趄,包围圈竟生生退开半尺,避之如洪水猛兽。
好像那笑容不是笑容,而是厉鬼还魂,万分狰狞。
谷朵儿见状,却更开心了。她的话音无力,如同声入空心断竹,分明只有嘶嘶回响,却又震耳欲聋:
“他们死,是罪有应得!”
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半步未动。见众人退缩,他反而迈步行进,来到谷朵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谷朵儿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带头霸凌她的那位少爷的父亲。
“当日你一把大火,我等多少心肝命丧你手!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当日没有杀你的头,是我们法外开恩,想给你一个认罪的机会,怎容你如此放肆!”
“法外开恩?”她笑着摇头,“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一个赛一个的心狠手辣,商量了一天一夜,也没能给我定下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来人听言怒极反笑:“你说对了!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也觉得,不能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他说着,伸手一把掐住谷朵儿的脖颈,拎得她原本歪斜的身躯直直立起,终于是个跪姿。
那人手上克制着力道,让她呼吸不畅,却也不到致死的地步。谷朵儿很快憋得两颊通红,却依旧怒目圆睁,不依不饶地直盯那人双眼。
他轻叹一声,换上一脸慈悲神色:“不如这样吧。你若愿意认罪,我们也就不再纠缠,给你个痛快。到时候你还能留个全尸,也不枉你父亲生前遗愿。”
这话一出口,谷朵儿的怒火当时就蹿到头顶,一口啐向那伪善面孔。
“呸!你不配提我父亲!”
那人也终于被她激怒,手上瞬间加了力道。谷朵儿本就已是奄奄一息,此时眼前一黑,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厥,却又忽然感觉自己被扔在了地上。
她掩住脖颈,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去,却见那人冷笑着,眸中透出森森寒意。
“死到临头,还是这么不知好歹!我看你还有反抗之力,可见罚你受饥十日还是太轻!一番好意想让你少受皮肉之苦,但你既然不愿,也罢,你就自己在此饿死吧!该着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说罢,那人转身离开。
人群嗤笑着,很快随他的离去作鸟兽散。半盏茶的工夫之后,街市上已经空无一人。
原来是到了宵禁之时。她微微侧头,便看到天穹繁星无尽。
她不相信自己与这个世界的缘分浅薄至此,让她连个划痕都留不下,就要转身离去。
然而许是半梦半醒了太久,星斗明灭之间,忽闻脚步声定定而来,似是朝着她的方向。
再转回头去,谷朵儿便见一双玄纹锦靴停在眼前。
本已万念俱灰,此时却有一个念头猛然闯入脑海。
宵禁之时,能在街头徐徐而行的,除却王公贵族便是官差衙役。看着锦靴价值不菲,加之一般的王公贵族惯爱骑马乘轿,如此想来,此人莫非是——
“见过,锦大人。”
她认得他。
他是本朝以来钦天监最年轻的监正。更重要的是,他是原书中的正牌男主。
每每盼到他来学堂讲学,原身天还没亮便要起身打扮,期望这目下无尘的谪仙多看自己一眼,却从来有风无雨。
他看的,当然是人见人爱的女主。
谷朵儿用尽全力坐起身来,虚弱得转眼便能化为飞灰一样,几个字一顿,也算向贵人见礼。
她自然看不到,锦世青不答,却向衙门口值夜的捕快招手。
但闻步履嗒嗒,便有人来到身后,抱拳拱手尊一声“监正大人”。
“大昭国富民强,怎见大路正中竟将有饿殍?实在有损国运。”锦世青垂眸,目光只在奄奄一息的少女面颊一扫,“她何故在此?说与本官听听。倘若一切关窍合情合理,拖到路边便罢。”
“回禀大人,恶女谷氏,纵火焚烧学堂,致使数位公子小姐死伤。县令大人责令重罚,使此女受饥十日十夜示众,如今已是最后一夜了。
“此女终究是要偿命,既然您说她在此处恐损国运,我等先将其带到路边,再去禀报老爷不迟。”
捕快说罢,伸手便要去抓谷朵儿。
她无力闪躲,只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然而预想中的粗暴与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她偷眼观瞧,却见锦世青抬手制止了捕快的动作。
“既然已是最后一夜,那么牵绊两清,到此为止。”
捕快听罢,行个礼便悻悻离去。
“横死街头,到底不祥。萍水相逢,本官救你一命,且算广结善缘。”
锦世青说着,抬手递给谷朵儿一块点心。
她闻言却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往日见他素来凉薄,只当是见不平事会高高挂起之流。不成想她如今落难,哪怕是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世家贵胄都为趋炎附势而落井下石,他却依旧能守寸心。
这的确是救命的干粮。这份良善,也是救命的甘霖。
原来这晦暗世间,到底还是有明灯的。
“拿着吧。”锦世青说道。
谷朵儿如梦初醒,颤抖着双手接过,躬身下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锦世青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得一块糕饼下肚,谷朵儿终于有了几分力气,却见锦世青错身要走——
电光火石之间,她便下定了决心。
“等等,监正大人!”
如今她在家乡人人喊打,又没了家人,身上也无钱财傍身。眼看催眠这个金手指唯有以钟表为介质方可使用,她明白,自己想要活命,唯一的去处就是钦天监。
“还有何事?”
锦世青已然迈步,闻言又在她身侧停下,语气隐隐不悦。
谷朵儿咬咬牙,侧身面朝他改换一个跪姿,礼道:“民女恳求监正大人,收民女为徒!”
锦世青眯起眼,斜睨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本官这里不是佛堂。若要发愿,另寻他处吧。”
“若您此时不救,明日民女落入恶人之手必死无疑。到那时,蒙受损失的,将是大人与整个大昭!请您务必听民女说完,再做决断!”
她强忍头晕,恭恭敬敬一叩首。
“民女不才,自幼随家父学习铁匠活,自己也愿研究些东西。时令历法古来模糊,但若您愿意收民女为徒,民女便能让您、让整个大昭知道确切的时间!”
谷朵儿原以为将这等不世出的绝技拿上台面,对方必要侧目,却只听闻一声冷笑。
“为了活命,你真是什么瞎话都敢编。”他明显并未采信几分,厉声呵斥,“晨昏有定,阴阳共生。时令立法乃万术之本,钦天监自古至今多少能人志士也未能详尽天机,你却敢说,能让人知晓确切时间?胡闹!”
谷朵儿却依旧额头点地:“民女并无半字虚言,只求大人给一个机会。”
“善恶不结缘。”锦世青似觉得有些可笑一样,冷冷道,“本官不收胆敢纵火杀人之恶徒。怕损了钦天监名声,也怕伤了自身因果。”
谷朵儿却没动静了。
只见她扶着地面,缓缓直起身来,端直望向锦世青,面上却已是清泪两行。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像是一潭深泉终于握不住手中的沸水,悲愤自此喷涌而出。她攥紧了双拳,用最后的力气吼道:
“是他们霸凌我在先!他们就不该死,我就不该活吗?分明我也不曾招谁惹谁,难道就命中注定低人一等吗?他们为了取乐而凌虐我就罪不至死,我为报血仇就十恶不赦吗!”
锦世青愣住,一时语塞。
却见她如烛火明灭,好像最后一线光也已经被这番哭喊燃尽一样,颓然倒地。
在因眩晕而扭曲的视野中,她只看到眼前身着玄金锦缎官服的谪仙站得笔直,依旧纤尘不染。
她低声笑了。
“既知斯世无情,我也心无挂碍了。既然大人不愿救,我便如他们所愿,以死谢罪吧……”
而后眼前一黑。
她便孤身为舟,枕星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