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就悄悄出门，深夜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林照月心疼地问起，她也只笑着用“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新人要多表现”这样的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知道林照月这段时间有别的事情要顾虑，没必要非在这种时候，还让林照月因为自己而徒增新的烦恼。


    沈鸢的表演向来天衣无缝，林照月信以为真，还时常感叹她家沈鸢真是上进。


    丝毫没怀疑过，所谓的“大项目”，其实是地铁口那个越来越红火的烤红薯和烤玉米摊子。


    与此同时，阿曼·沈的耐心显然是有限的。


    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开始轮流出现在沈鸢身边。


    那些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只是像沉默的影子，几乎无处不在地跟在身后。


    无论沈鸢是去图书馆查资料，还是去别的地方打工，甚至是在地铁口热火朝天地叫卖时。


    他们都会出现在不远处的角落，像盘旋在空中的秃鹫。


    这种无声的、如影随形的监视，比任何直白的威胁都更让人窒息。


    沈鸢靠着在地铁口练就的反侦察能力和对城市小路的熟悉，每天花式甩开那些跟踪者，心里却愈发沉重。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想要摆脱阿曼·沈的控制，就必须先了解她这么做的动机。仅仅是因为自己拒绝了继承人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于是，沈鸢一边继续着自己的“烤红薯大业”，一边开始暗中调查关于沈家的一切。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张围绕着沈氏集团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渐渐在她面前展开。


    原来沈氏集团的实权，还在沈氏的老太太手里。


    见阿曼·沈无后，自己又年事已高，想趁自己还在人世，先在孙辈中把下一代继承人也给选出来。


    初步决定是，在家族会议上，根据各孙辈之前的表现分配股份。而后各凭本事，自由去争，谁能早点把别人手里的股份收下来，谁就是继承人了。


    阿曼·沈之所以这么步步紧逼，无非是想在最后关头，强行把自己推上牌桌。


    虽然作为一个二十多岁才被认回的孩子，沈鸢到时候只可能分到极小的股份，也至少能保证她这一脉还有上桌继续斗争的可能。


    “难怪她这么着急......”


    这段时间，林照月同样没闲着。


    她白天是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模特，辗转于各个摄影棚和秀扬，晚上则成了精神病院的常客。


    在催眠治疗的掩护下，她得以短暂地摆脱系统的监视，在与李医生无意识的交谈中，那些被遗忘的、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被一点点地打捞起来。


    想起了很多很多......


    与系统灌输给她的“原作剧情”产生剧烈冲突的真实过去。


    她对系统的怀疑和不信任，与日俱增。


    这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选择自己，选择沈鸢？


    它的最终目的，真的只是“做恶毒女配”、或者“攻略女主”这么简单吗？


    又或者，所有的任务都只是幌子呢......


    为了让她真的相信，这是穿书，而让她心甘情愿地推动剧情发展的幌子......


    看似“帮她申请”了攻略女主的线路，或许也只是，方便让她从另一个角度、能顺理成章做出恶毒女配不可能做出的事情，从而按照系统的需要，推动事情的走向......？


    这些问题，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思绪。


    她们像两条在各自轨道上飞速运行的行星，每天只有在夜晚，才能短暂交汇。


    用最缠绵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然后又在黎明时分匆匆告别。


    两人各怀心事地筹划着，等待着风暴过去的那一天。


    就像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看似平稳，脚下却是万丈深渊。


    尽管她们都心知肚明，这根钢丝是他人所掌控，却又固执地想要去相信，只要不往下看，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能到达安全的彼岸。


    ......


    时间悄然滑入深冬，凛冽的寒风卷着城市的喧嚣，宣告着一年的终结。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城市下起了不大不小的冷雨。


    沈鸢租下的这间小公寓，也即将迎来它的第一扬派对。


    “照月，你确定要把彩带挂在吊灯上吗？我总觉得它下一秒就要掉进汤里了。”


    沈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林照月正踩在椅子上，手里举着一卷金光闪闪的彩带，费劲地往客厅那盏设计感十足的吊灯上缠。


    “你懂什么，这叫氛围感！”


    她理直气壮地回头，结果脚下椅子晃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扶住吊灯。


    “再说了，今晚来的都是自己人，就算掉进去了，捞出来吹吹还能用。”


    沈鸢：“......我觉得为了大家的食品安全，还是算了吧。”


    林照月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灯上的彩带，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沈鸢：


    “可惜你的好闺闺要加班不能来......诶，你今天......打算失忆吗？”


    沈鸢眨眼：“......看情况。”


    林照月撇撇嘴。


    “叮咚——”


    “月月！新年快乐！”


    珊珊人未到声先至，手里提着两大袋啤酒零食，给了林照月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哇！月月！你这新家也太温馨了吧！果然只有你才能把这么小的地方也衬得像皇宫一样！你亲自布置的吗？太有品味了！这彩带的走向，这气球的布局，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巧思，我敢说，卢浮宫的馆长看了都要连夜坐飞机过来学习！”


    “捧得很好，我很受用。”


    跟在她身后的苏之云，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两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香槟，闻言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得了......不过，第一次看见林大模特穿得这么居家呢。”


    林照月今天就穿了件最舒服的毛绒家居服，闻言翻了个白眼：


    “怎么，我在自己家，还要穿个晚礼服给你看？”


    沈鸢微笑着从两人身边走过，将香槟接过，又很自然地将林照月从珊珊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苏之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沈小姐，新年快乐。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吧？”


    沈鸢笑得滴水不漏：


    “怎么会，苏小姐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别站在门口了，外面冷着呢，快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