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寒风刺骨。


    刚一出门，她就看见院子中央竟然多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雪人胖乎乎的，头上戴着一顶旧草帽，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憨态可掬。


    陈白芷的脚步猛然顿住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


    “白芷，奶奶给我看了你以前的笔记。”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笔记？


    什么笔记？


    “你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心爱的人一起堆雪人，看极光。”


    男人顿了顿，声音里似乎带了温柔。


    “今天先满足你一个愿望。”


    陈白芷看着眼前那个胖乎乎的雪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转过头，视线落在了男人那双冻得通红的手上。


    手指又红又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破了皮。


    这双手，因为堆了这么一个幼稚的东西，而变得狼狈不堪。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徐墨怀竟然会为了弥补过去，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来。


    她确实有过这样的心愿。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满心欢喜地爱着这个男人的时候。


    她在日记里写下过很多少女情怀的幻想。


    和他一起堆雪人，和他一起看极光，和他一起做遍所有浪漫的事情。


    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曾经给了这个男人太多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的真心捧到他面前。


    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伤害。


    如今，那个满怀期待的陈白芷，早就已经死了。


    徐墨怀见她一直没有回应自己，小心翼翼地搓了搓那双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脸上带着期待。


    “白芷，怎么样，你喜欢吗？”


    他的话语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男人见她依旧沉默，又急切地补充道。


    “第一个愿望帮你实现了，那么接着就是跟你一起去看极光。”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已经让尹杰安排好了，等过了年，我们就出发。”


    他以为这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一个足以让她回心转意的筹码。


    “我已经查过了，最近芬兰的天气很好，看到极光的概率非常大。”


    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


    陈白芷不想再听这个男人给自己画的那些虚无缥缈的饼。


    那些曾经让她心驰神往的未来，如今听来，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淡淡地开口。


    “徐墨怀，那些都是我以前的愿望。”


    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回那个孤零零的雪人身上。


    “现在我觉得这些，太幼稚了。”


    那个戴着旧草帽，围着红围巾的雪人，在她眼里，显得滑稽又可悲。


    “你以后不用再为了我，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


    她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就想朝着屋里走去。


    这寒冷的夜，她一秒钟也不想多待。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攥住。


    她被那股力道拽得一个趔趄，被迫停下了脚步。


    徐墨怀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一把拉住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慌乱。


    “白芷，那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在寒冷的空气里化作一团白雾。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给你。”


    “我什么都不需要。”


    陈白芷有些不耐烦，直接拒绝了男人。


    他那些补偿，对她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她不需要他的任何东西，只想要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徐墨怀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仿佛被这寒风吹散。


    他不懂，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为什么还是不行。


    徐墨怀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还在一起那么默契，我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


    他以为那晚的失控，是两个人情感的宣泄，是破镜重圆的开始。


    他以为她的挣扎，只是欲拒还迎的娇羞。


    徐墨怀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来，陈白芷更生气了。


    默契？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两个字的。


    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在他口中，却成了值得回味的默契。


    这个男人的无耻，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徐墨怀，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她浑身都在发抖，是气的，也是羞的。


    她丢下一句话，便跑进了屋里。


    留下徐墨怀一个人在风雪中凌乱。


    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堆起来的雪人，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那么孤单又可笑。


    他付出了真心，换来的却是她的逃离。


    为什么？


    他失魂落魄的正打算回去时，却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到了已经走到他面前的顾廷之。


    男人穿着一件深色的长款大衣，身姿挺拔。


    顾廷之看着他，说道。


    “徐墨怀，你以为你现在做这些，就可以弥补之前对白芷的伤害了？”


    “不会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直直刺向徐墨怀的心脏。


    “刚才，白芷也说了，现在这些太幼稚了。”


    “小时候，都是我陪着白芷一起堆雪人的。”


    这句话，也狠狠砸在了徐墨怀的胸口。


    原来，在她更早的过去里，在她那些纯真烂漫的岁月里，陪着她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现在她长大了，要当妈妈，但是那个以后陪她堆雪人的人也不可能是你。”


    “顾廷之，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徐墨怀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瞬间青筋暴起。


    但是，想到什么他又无声的放下了刚要挥出去的拳头。


    他不能冲动。


    现在动手，只会让陈白芷更加厌恶自己。


    他还没有完全得到陈白芷的原谅。


    徐墨怀看了看眼前的院子，又看了看隔壁的院子。


    两家院子只隔了一道半人高的栅栏。


    小时候，顾廷之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过，他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有照顾陈白芷的机会。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她身边的人，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