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灰小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它缠着纱布的脑袋道：


    “行了行了，别嚎了。说说吧，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灰小胖的哭声戛然而止，两只小爪子不安地搓着，眼神飘忽：


    “这个…那个…我不是来告状，我就是心里委屈才…”


    这时黄美美从供桌后面蹦出来，一身黄毛炸得像朵蒲公英，叉腰大笑道：


    “哈哈哈！我知道！是隔壁胡三姑家的小灰仙，叫灰翠花！人家是个母耗子！”


    灰小胖的脸唰地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结结巴巴道：


    “黄、黄美美你闭嘴！谁、谁说是母的了！它就是只臭耗子！”


    “得了吧！”


    黄美美蹦到供桌上，尾巴得意地翘得老高：


    “我都看见三回了！第一次人家用扫帚抽你屁股，第二次把你按在米缸里揍，这回更绝！”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


    “灰翠花当着整条街的仙家面，把你绑在电线杆上，用痒痒挠抽了二十多下！即便是我不去调查，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啊。”


    我差点没憋住笑，赶紧咳嗽两声掩饰。


    灰小胖已经羞得把脑袋埋进前爪里，纱布下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所以…”


    我努力板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你宁可被打成这样，也不来找我帮忙？而且好几位老祖都在这边，你找谁都行啊。”


    灰小胖支支吾吾半天，突然哇地又哭出来：


    “太丢人了啊掌柜的！我堂堂七尺男…男鼠！被个母耗子追着打！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东北仙家圈混啊！”


    黄美美在旁边补刀：


    “人家灰翠花放话了，见你一次打一次，除非…”


    她突然捂住嘴，小眼睛滴溜溜转。


    “除非什么？”


    我眯起眼睛，对这个事儿越来越好奇，太有意思了，比荒野求生有意思多了。


    灰小胖猛地跳起来去捂黄美美的嘴，结果动作太大扯到伤口，哎哟一声又摔了个屁股墩儿。


    黄美美趁机蹿到我肩上，飞快地说：


    “除非他给人家当上门女婿！”


    “黄！美！美！”


    灰小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抄起拐杖就要打。


    结果动作太猛，绷带啪地崩开，露出底下的伤，伤口不深，不过看上去应该挺疼。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灰小胖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半晌嗷地一嗓子，扭头就要往门外冲，作势就要不活了似的。


    “我不活了，呜呜呜，我不活了！”


    “站住。”


    我喊了一声，一把揪住它后颈皮：


    “说说，怎么招惹人家了？如果不是你招惹人家，好端端的人家不会来找你麻烦。”


    正常两个堂口如果真是针锋相对，也是弟马先见面，确定是不是要盘道，所以肯定是灰小胖和人家结下梁子了。


    不然不可能它们两个在那里扯头花。


    灰小胖看自己哭闹完我还揪着缘由不放，像条咸鱼似的挂在我手上，生无可恋道：


    “就…就上个月偷吃了她家供桌上的炸黄花鱼…主要是太香了，咱们家吃的也好…就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就想尝尝家常口味。”


    因为这个？


    我皱皱眉，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事儿：


    “还有呢？”


    灰小胖撇撇嘴又道：


    “往她修炼的洞里扔了串鞭炮…”


    “还有呢？”


    灰小胖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


    “在她…在她相亲的时候，往她茶里倒了半瓶老陈醋…然后给她酸的倒牙，给那个灰仙吓了一跳，这事儿最后也黄了。”


    我扶额叹气，这作死程度，没被打死都算灰翠花手下留情了。


    这要是放在我手里，灰小胖活不过两个来回。


    正想带着灰小胖先去道个歉，一只穿着碎花围裙的母灰仙拎着擀面杖冲进来，圆溜溜的眼睛里冒着火：


    “灰小胖！你给我滚出来！你都那样了！还能把我新蒸的豆包都啃了！一个豆包上咬一口啊！你是什么东西！今天不把你打成鼠片，我跟你姓！”


    灰小胖吱地惨叫一声，哧溜钻到了我背后。


    黄美美早就蹿到一旁上看戏去了。


    我看看气势汹汹的灰翠花，又看看瑟瑟发抖的灰小胖，心里实在是好笑，灰小胖平时也是个稳重的，好端端的…总是拽着人家小耗子姑娘欺负，是搞什么飞机呢？


    灰翠花的擀面杖在门槛上敲得梆梆响，震得供桌上的香炉都颤了三颤。我明显感觉到背后灰小胖的爪子死死揪住我衣角，抖得像筛糠似的。


    “简…简掌柜救命啊！”


    它带着哭腔小声道：


    “这母夜叉真会打死我的！你看看我腿都这样了，你看我的胳膊和头，诶呦…”


    黄美美不知从哪摸出个迷你喇叭，幸灾乐祸地喊：


    “灰小胖说你是母夜叉！”


    “黄！美！美！”


    灰小胖的尖叫几乎刺破我耳膜，我赶忙拍了拍灰小胖的脑袋瓜，让它别叫唤了。


    灰翠花闻言冷笑一声，擀面杖在掌心掂了掂：


    “行啊，长本事了？之前还叫我天仙娘娘下凡呢，如今就是母夜叉了是吧？”


    她突然转向我，碎花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简掌柜，这事儿您别管。我们灰家内部矛盾，按规矩您不能插手，我就是打死它，你也别管！”


    打死可不能不管。


    我挑眉看了眼九尾，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见状冲我眨眨眼：


    “确实有这么条规矩，除非…”


    “除非什么？老祖你快说吧，我真是要不行了！诶呀！”


    灰小胖急吼吼地问。


    九尾的狐尾突然卷起本发黄的册子，啪地拍在供桌上：


    《东北仙家通婚条例》六个烫金大字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你们翻一翻吧，除非两家长辈做主定亲，这就不用当上门女婿。”


    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本书，拿起来翻了翻，里面有不少规矩，什么不是一个种类的，要卜算过后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


    什么如果出轨了以后要如何，感觉和人类婚姻法没什么区别了，就连婚前财产怎么分都说明白了。


    白灵霄不知何时蹲在窗台上，银针挑着个红绸扎的同心结，笑着说道：


    “那不还是得结婚？正好，我这里有个同心结，当贺礼了…”


    灰小胖看到老祖们莫名其妙开始给它准备贺礼了，嗷地炸了毛：


    “不行！不行！你们别闹了！”


    灰翠花突然红了脸，擀面杖掉在地上。


    它手忙脚乱去捡，结果被自己围裙带绊了个趔趄。


    我这才注意到它耳朵尖上别着朵小绒花，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这是…女为悦己者容嘛？


    果然它也是喜欢灰小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