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从天而降的王子砸中我

    我趴在栏杆上,像条被生活腌透了的咸鱼,对着城市灰蒙蒙的夜色吐烟圈。劣质烟草的辛辣呛得我喉咙发痒,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底那股翻腾不休的自嘲。


    童话?爱情?哈。


    那玩意儿比楼下王大爷摊的煎饼果子还稀罕。至少煎饼果子五块钱一个,管饱。爱情?它管什么?管你心跳加速、血压飙升、钱包干瘪、最后再附赠一场肝肠寸断的售后服务?性价比低得令人发指。


    我这种人,余鱼,名字起得像条多余的鱼,扔在人海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的那种。镜子照多了都怕它裂开给我看。阴暗角落里的苔藓?不,苔藓还能给点绿色呢,我顶多是墙根底下那层洗不掉的、油腻腻的污渍。


    还公主?还阳光?还救赎?


    我嗤笑出声,烟灰簌簌地掉在脚边。真是加班加昏头了,脑子里居然能冒出这种玛丽苏浓度爆表的酸水。小说看多了,绝对是。得赶紧回去把床头那几本霸总文学打包卖给收废品的,换两瓶啤酒压压惊。


    “呵,想什么呢余鱼,”我对着空气嘟囔,声音被晚风吹得有点飘,“天上下金子都比掉个公主靠谱……公……”


    最后一个“主”字,卡死在喉咙里。


    不是金子。


    更不是公主。


    头顶那片被城市光污染映成诡异橙红色的夜幕,毫无征兆地被撕裂了。


    一个巨大的、沉重的东西,裹挟着沉闷的风声和某种奇异、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尖啸,正以陨石撞地球的决绝姿态,朝着我的阳台——准确地说,是朝着阳台正中央,我那盆刚抽了新叶、寄托了我最后一点生活情趣的可怜绿萝——砸了下来!


    时间被拉成了黏稠的糖浆。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地尖叫“危险”。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弹开,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推拉门玻璃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晚了。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混杂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砖石碎裂声、以及我那盆绿萝临终前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啪嚓”声。


    整个老破小的居民楼似乎都跟着哆嗦了一下。灰尘、碎石块、断裂的植物茎叶……劈头盖脸地砸了我一身。我被震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蝉在开演唱会。


    浓烟般的尘土弥漫开来,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惊恐万状地瞪向阳台的中央。


    那里,原本摆放绿萝小桌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断裂的钢筋狰狞地刺向夜空,水泥碎块散落得到处都是。窟窿的边缘,烟尘正缓缓沉降,露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抹了把脸上的灰和泪,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挪过去。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在死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终于,我看清了。


    一个男人。


    一个极其狼狈,却又……奇怪得扎眼的男人。


    他仰面躺在废墟里,昂贵的、镶嵌着复杂银色暗纹的深蓝色天鹅绒外套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同样质料不俗的白色衬衣。衬衣的领口和胸前浸染着大片刺目的暗红,在阳台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惊心。金色的头发,像是融化的阳光被泼洒上去,此刻却沾满了灰尘和细小的碎石,几缕黏在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他的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金色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得不像话。


    最扎眼的,是他紧紧握在右手里的那柄剑。


    剑鞘不知去向,只剩剑身。它躺在男人手边,长度惊人,剑身比寻常的击剑用剑宽厚许多,呈现出一种古朴而沉重的银灰色。剑柄是暗沉的金属,繁复地缠绕着某种深蓝色的皮革,末端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此刻正黯淡无光的冰蓝色宝石。剑刃上沾着同样暗红的血迹,已经半凝固了。


    这造型……也太他妈浮夸了吧?哪个剧组的道具师这么下血本?


    “喂!哥们儿!”我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试探着喊了一声,“醒醒!还活着吗?”


    废墟里的人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我蹲下身,离得近了,那股血腥味混合着尘土的味道直冲鼻腔。看着他胸前那片还在缓慢扩大的暗红,我心里一紧。顾不上别的了,救人要紧!我伸出手,想先把他沉重的身体从硌人的碎石块上挪开一点。


    指尖无意中碰到了那柄华丽得不像话的剑身。


    冰冷。硬得硌手。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收回手,嘀咕道,“道具做得也太真了吧?这分量,这手感……剧组经费在燃烧啊兄弟?”


    就在我的指尖离开剑身的一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响起。不是来自空气,而是来自那柄剑本身!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惊醒时发出的低吼。


    我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进碎石堆里。惊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柄剑。


    只见剑身上沾染的暗红血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激活了,竟然诡异地流动起来。紧接着,剑身内部,从剑柄那颗冰蓝宝石开始,丝丝缕缕的、如同液态寒冰般的幽蓝色光芒,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古朴的剑身纹路迅速流淌蔓延,瞬间点亮了整柄长剑。那光芒流转不定,如同封印在剑中的极地寒潮,冰冷、纯粹,带着非人间的质感。


    幽蓝的光芒映照着男人苍白如纸的脸,也映亮了我惊恐万状的表情。


    下一秒,那双紧闭的眼帘,毫无预兆地掀开了。


    冰蓝色。


    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冰蓝色眼珠,像两颗刚从亿万载寒冰中凿出的宝石,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视线。那眼神起初是空洞而涣散的,仿佛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挣脱。然而,那涣散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便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却又锐利得如同实质的冰锥般的审视目光。


    那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灵魂的冷漠。


    他薄而苍白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和疼痛而发不出声音。随即,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倨傲,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艰难地扫过周围一片狼藉的阳台废墟——断裂的栏杆、粉碎的花盆、散落一地的绿萝残骸、还有天花板那个狰狞的大洞。


    最后,那冰蓝色的视线,落在了那柄兀自流淌着幽蓝寒光的剑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我。


    这一次,那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出我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丝极淡、极冷,近乎嘲讽的涟漪,在他眼底深处掠过。


    他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破碎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韵律。


    “凡……” 他艰难地挤出第一个字,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人……” 第二个字,依旧轻,却像是淬了毒的冰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冰蓝色的眼珠锁定了我,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感激,只有一种仿佛看透了亘古岁月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悯的轻蔑。


    “……的愚蠢……” 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字字如冰针,扎进耳膜。


    他微微合了下眼,再睁开时,那冰蓝的眼底只剩下漠然,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宇宙真理。


    “……一如既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紧握着长剑的手指骤然一松,那颗冰蓝宝石的光芒如同被吹熄的烛火,骤然熄灭。沉重的剑身“哐啷”一声砸在碎石上。而他,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头一偏,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未死去。


    我僵在原地。


    耳朵里嗡嗡作响,是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撞击声,是长剑诡异的嗡鸣,更是那句轻飘飘砸进我脑子里的“凡人的愚蠢,一如既往”。


    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冰渣子,把我从震惊直接冻成了冰雕。


    操!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烧化了那层冰。什么恐惧,什么害怕,全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愤怒给烧成了灰!


    “你他妈……” 我指着地上那尊人事不省的“艺术品”,手指头都在抖,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被侮辱后的尖锐,“再说一遍?!”


    回应我的,只有夜风卷过阳台破洞时发出的呜咽,还有他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


    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死死瞪着那张即使昏迷也透着一股子“尔等皆是蝼蚁”高贵感的俊脸,还有那身沾血带泥、却依旧看得出价值不菲的行头,以及那把怎么看怎么邪门、此刻安静如鸡躺在地上的破剑。


    行啊,挺能装啊!cosplay是吧?高空坠物砸坏私人财产是吧?开口闭口“凡人愚蠢”是吧?


    好,很好!


    我余鱼行走江湖二十几年,靠的是什么?是脸皮吗?不!是骨气!是专治各种不服的杠精精神!管你是天降王子还是神经病院在逃患者,砸了我的窝,还敢骂我蠢?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余”字倒过来写!


    视线在满地狼藉中扫过,最终定格在厨房门口挂钩上挂着的那件东西上。


    一件崭新的、布料柔软厚实的……草莓图案围裙。鲜红饱满的大草莓,翠绿的叶子,洋溢着一种与此刻肃杀(单方面)气氛格格不入的、傻了吧唧的喜庆。


    我脸上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一个狰狞的、带着绝对报复意味的狞笑。


    “等着,”我对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艺术品”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小爷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人’!”


    我大步流星地冲进厨房,一把扯下那件红绿配色的草莓围裙。柔软的棉布握在手里,上面印着的饱满草莓仿佛都在嘲笑我此刻的处境——对着一个从天而降、重伤昏迷、还骂我愚蠢的神经病(或者王子?)无能狂怒。


    怒火还在胸腔里噼啪作响,但稍微冷却了两秒,理智(或者说仅存的那点人道主义精神)就冒了个头。这家伙胸前的血可不是假的,那暗红还在缓慢地洇开,看着就瘆人。真让他死在我这刚被砸出个窟窿的破阳台上,我这辈子怕是洗不清了。


    “妈的,算你走运,碰上小爷我这种心慈手软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我一边恶狠狠地嘀咕,一边把草莓围裙粗暴地团成一团,又顺手抄起料理台上还算干净的半块抹布——新的,没用过,这算他祖上积德了。


    重新蹲回那片狼藉的废墟里,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味更浓了。我皱着鼻子,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尖锐的钢筋水泥块,试图把他沉重的上半身稍微扶起来一点。这家伙看着精瘦,分量却沉得像块石头,衣服的料子摸上去滑溜溜又厚实,沾了灰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我很贵”的气息。


    “啧,穿这么一身cos服跳楼,哥们儿你也是够拼的。”我嘴里不闲着,手上动作倒是放轻了些。把他侧翻过来一点,露出了胸前那一片狼藉。深蓝色的天鹅绒外套被利器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里面的白衬衫几乎被血染透了大半,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伤口在左侧肋下,不算特别深,但很长,皮肉翻卷着,还在缓慢地渗血。


    我头皮有点发麻。这视觉效果,比恐怖片还实在。道具血?哪个道具血能这么黏糊,还带着体温和铁锈味?我心里那点“这货在演戏”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兄弟,对不住了,条件有限,你将就点。”我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卫生不卫生了,直接用那半块新抹布囫囵着擦掉伤口周围大片的血污和灰尘。昏迷中的男人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压抑的痛哼,冰蓝色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但终究没睁开眼。


    这反应太真实了,痛得我手指头都跟着缩了一下。我赶紧加快动作,用抹布尽可能地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然后,我展开了那件鲜艳欲滴的草莓围裙。


    红彤彤的草莓,翠绿的叶子,印在米白色的厚棉布上,洋溢着一种极其不合时宜的、傻白甜的喜庆。我把它叠了几层,厚厚实实地摁在了他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嘶……” 昏迷中的男人似乎又被这粗暴的按压刺激到了,眉头痛苦地拧紧,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忍着点!大老爷们儿这点疼都受不了?”我嘴上毫不客气,手上却下意识地又放轻了些力道。把围裙摁稳当了,我开始用围裙自带的长系带,试图绕过他的腰身和肩膀,把这件“急救敷料”固定住。


    这活儿比我想象的难多了。他个子比我高不少,人又重,还昏迷着软绵绵的不好摆弄。我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费力地把带子从他身下穿过去。好几次,我的脸都快蹭到他沾满灰尘的金发,鼻尖萦绕的不再只是血腥和尘土,还有一丝极淡的、冷冽的,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古老金属的气息。


    这味儿……还挺好闻?呸!想什么呢余鱼!这家伙砸了你的阳台,骂了你愚蠢,你还得在这儿给他当免费护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了一身汗,我终于把草莓围裙的带子在他身上打了个歪歪扭扭、极其丑陋的死结。鲜艳的草莓图案正好覆盖在他染血的左肋位置,翠绿的叶子点缀在深蓝的外套边缘,视觉效果……嗯,怎么说呢?又惨烈又滑稽,透着一股子荒诞不经的朋克感。


    “搞定!”我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凉的推拉门。看着地上那个被我裹得像个人形礼品盒、还系着个巨大草莓蝴蝶结的家伙,心里的邪火莫名地消下去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丢丢成就感?


    “啧,别说,还挺配你这张脸的。”我戳了戳他沾着灰的脸颊,触感冰凉细腻,“金发蓝眼,配上小草莓,走个病娇风绝对爆红网络。”


    他毫无反应,呼吸依旧微弱。


    阳台上的冷风从那个大窟窿里呼呼地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我打了个哆嗦,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再看看地上那位“草莓王子”,只穿着单薄的破损外套和衬衫,还失血过多,这么吹下去,没等毒舌醒过来,先得冻成冰棍。


    “妈的,真是欠了你的。”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我那小破出租屋就一室一厅,卧室是不可能让他进的,谁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家伙醒了会不会恩将仇报。客厅的沙发又小又破,估计也塞不下他这长手长脚。


    我的目光落在了客厅角落的地板上。那里铺着一块我夏天当床垫用的旧瑜伽垫。


    “就这儿吧,总比露天强。”我嘀咕着,连拖带拽,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这个沉重的“人体包裹”从阳台废墟一点点挪到了客厅的瑜伽垫上。每一次拖动,昏迷中的男人都会发出无意识的痛哼,眉头紧锁,看得我都觉得自己像个虐待伤员的恶霸。


    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好,我又从卧室抱出我那床最厚的、印着卡通恐龙图案的旧棉被,胡乱地盖在他身上,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颗沾满灰尘的金色脑袋和系着草莓围裙的上半身。


    做完这一切,我累得像条死狗,瘫坐在旁边的旧电脑椅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凌晨四点的城市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我瞪着瑜伽垫上那个“大型不明包裹”,脑子里一团乱麻。


    阳台破了个大洞,呼呼漏风,明天房东杀过来我该怎么解释?天上掉下个王子把我家砸了?警察叔叔信吗?这家伙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那柄会发蓝光的破剑又是什么鬼?外星科技?魔法道具?还是某种我没听说过的尖端全息投影?


    还有那句“凡人的愚蠢,一如既往”……妈的,越想越气!凭什么骂我蠢?我还没骂他高空抛物危害公共安全呢!


    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飘向地上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轮廓分明的脸。灰尘也掩盖不住那种近乎雕刻般的精致感。冰蓝色的眼睛紧闭着,长而密的金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啧,如果不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失了血色,这颜值确实有点逆天。


    “喂,”我忍不住对着昏迷的他小声开口,语气复杂,“我说……你该不会真是个王子吧?哪个旮旯里倒闭了流落民间的?还是说……” 我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带着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真是从什么童话书里掉出来的?”


    回应我的,只有他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瑜伽垫上那件鲜艳的草莓围裙,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温暖又傻气的光。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操,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往后一仰,瘫在吱呀作响的电脑椅里,瞪着天花板上那块被阳台震动震得有点开裂的墙皮。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


    算了,天塌下来当被盖。


    管你是王子还是神经病,是魔法师还是外星人,砸了我的窝,用了我的围裙,盖了我的恐龙被,还敢骂我蠢?


    这笔账,咱们明天再算!


    我恶狠狠地对着瑜伽垫的方向挥了挥拳头,然后眼睛一闭,意识沉入了混乱又荒诞的黑暗里。